凌远殇并非残暴成性,但那一刀,却不包涵。
那枚匕首却比他更快。在他击中顾城越之前,利刃便洞穿了他的掌心,刀尖直指咽喉!冥主的怪力之下,匕首轻浮的刃身垂垂呈现龟裂,文曲等人都几近能闻声轻微的分裂之声,固然它颤抖不休,哀鸣高文,却始终没有后退半步。
冥主之力为阴,入殓师的体质亦是阴煞至极,阴阳相溶,阴力相冲只要两败俱伤。不过一瞬之间,顾城越竟已想到这点,这道血符以入殓师本身灵魂为护,若凌远殇刚才脱手的工具是方涧流,现在两人恐怕都要五内俱损经脉尽伤,方涧流反而得以幸存。
如何就被人视同丧门星一样的存在呢?文曲百思不得其解。
冥主手中杀气垂垂凝集成形,已模糊看得出是一把匕首形状,其形特异,细弯如三寸钩牙。刀柄纤细剔透,如同水晶刻成,有一物蛇身带翅蜿蜒其上,不知何名,那乘机待发之态倒是砥砺得栩栩如生,特别那对赤红火石双目,竟像是真能视物普通。
“哈……哈哈……”
它并非普通的利器。古驰名剑,以魂为铸,已然灵性无双,但若这刀剑本身便为活物,又当如何?
那人的姓名和他的样貌一样在影象中恍惚,曾经觉得浓厚无可化解的妒忌和痛恨,早已在光阴中僵死成灰,留在心底的,竟然是一丝恋慕。
冷碧色眸子中映着方涧流面白如纸伸直在顾城越怀中的模样。焚心之痛,别说他一个凡人,就算神仙都未见得能受得住。方涧流已经痛得四肢痉挛,却咬着牙,半点嗟叹要求的意义都无。
这是文曲第一次闻声凌远殇笑。今后他发誓此生再也不要听到第二次。
长时无期。
却传闻,这一名年青有为的冥主,在天庭众仙之前发下重誓,立血书为契,志愿承担其职。文曲仍然记得当年的凌远殇一袭玄衣上殿,端倪之间另有几分少年清秀,在帝君座下现出秘闻,长跪叩首,硬生生叩碎了玉阶,片片碎屑之上,皆是鲜血淋漓。
有人说,十八刑狱,皆应六合恶念而生。恶鬼受刑惨呼,哀声不断,恶念汇入冥河黑水,奔往地底至阴之处。唯有至刚至烈者,可坐镇冥府之主,以本身固执心智,统辖众鬼,主持刑狱,而不至被怨气所噬。不然,冥府一旦无首,刑狱废弛,便是三界封印也没法禁止鬼门大开,到时人间便有百年大难,乱世不休。
“本殿愿以肉身入凡历劫,灭人君,斩龙脉,以正天数。”巨兽化身为玄衣少年,满脸鲜血令人不忍直视。众仙哗然,天数、地脉、人君,三者合一,缺一不成,身负天命一族竟说出斩杀人君这等话来,无异于自掘宅兆。
方涧流啊方涧流,你身上到底另有多少我不晓得的奥妙?
帝君望着那玄衣少年伸谢以后昂然拜别的身影,面前仿佛见到曾经熟谙的人,那一日也这般决然扬长而去,未曾转头。
好,很好。
“远殇明白。”少年深施五体投地之礼,冷不防抬开端之时,那双冷碧色的眼眸正对上帝君的视野,“远殇愿以戴罪之身,镇守冥狱,除非身故,永不得出。远殇愿立重誓,血契为凭。”
与其说冥主贵为冥界之帝王,无宁说这无尽刑狱之地,亦是他的桎梏。冥主之人选从不易得,不知多少冥界之主为镇守冥狱,修为耗尽,心智涣散,薨于帝座之上。仙界常常为寻觅安妥之人选,皆是吃力了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