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不感觉痛苦,反倒有种难以描述的轻松。
彼时凌远殇年青气盛,曾经气势汹汹地前去问罪,底子不容他辩论,执意要将他带回族中。麒麟一族繁衍不易,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正法任何一个族人,更何况对于这个天生残疾的幼弟,凌远殇老是比对别人多一用心软。
无数次他握着蛇牙匕首忽然入眠之时,有好几次他感觉本身几近明白,醒来以后,面对茫茫冥狱,数千万灵魂于火海中浮沉,他便晓得,天命是他终其所生也没法摆脱的桎梏。
利刃入心。方涧流这一刀用尽尽力,唯恐不能禁止他。
以是说,选任冥主如何也该选个脾气好点的啊!
就在他捶胸顿足之时,被夹在胳膊上面的李初阳突发一言:“方涧流呢?你们谁看到方涧流到那里去了?”
文曲在一边急得连连跳脚:顾小哥,固然我是很想帮你,但我只是个文弱墨客,开挂甚么的……不是我的善于啊!
这个题目,他想了上千年,从未明白答案。
面前不管是顾城越也好,方涧流也好,都开端垂垂变得恍惚不成辩白。摧枯拉朽的粉碎之声也渐渐停止转动,四周重归沉寂。
而始作俑者正在风暴的中间对峙。文曲躲过一块几近能将他削成两半的水晶碎片,往那方向瞥了一眼,顿时内心凉了半截:
他明显蒙受焚心之刑,是如何避过本身的眼睛呈现在背后,又如何晓得这世上独一能伤到冥主的兵器,便是接收过冥主精魄,又饱饮过麒麟血的异兽蛇牙。
那双本来该是碧色的眼眸中,微微溢出怜悯:“不懂爱恨存亡,如何承载天命?我意已决,请将我额上双角取走,今后与麒麟一族再无连累。”
“不可!”
冥界虽重,却和灵魂普通并非实体。说到底这十八冥狱,九重冥府,不过都是冥主一念而生。若冥主心念不稳,冥界阴都十里长街,水榭亭台;府库重地,商贾集市,都在瞬息之间化为乌有。彼时冥界焦土一片,无数灵魂皆化为恶鬼,仅凭一道鬼门关如何挡得住!
这个秘闻,作为一族的热诚,如同烙印般没法摆脱。他以自在为代价,赎了全族高低的性命,却窜改不了被天庭除籍,曾经倍受世人尊崇的职位也被已别人取而代之。
但文曲只是目睹那枚碎片寸寸入体,穿透重重墨色鳞片,几近完整没入。凌远殇本来已绷成细线的瞳孔蓦地放大,脸颊上青黑云纹潮流般退去,不敢置信地扭头望向方涧流。
早在开天辟地之时,阴阳二气始分。阳为乾,清而上浮,每上浮一分,便多加一颗星斗为坠,直至安定不动;阴为坤,浊而下沉,无有终时,故以巨鳌负之,沉浮于归墟的无尽烟水当中。
“方小流同窗,我想说……你们家的人,脾气都这么差吗?”
他并不是不能晓得天命,只是出于好生的本性,不忍对凡人动手。却没想到,背负天命的麒麟,偏生爱上不信天命的君主,即便明知违逆天条,仍然要一意孤行誓死相随,乃至于天命被悉数打乱,地脉失和,凡人无君,若不是他孤身背上弑君之罪,人间大难还不知要到几时方休。
自麒麟鼻祖起,代代麒麟族长,皆实施天命之职。哪怕粉身碎骨,也不答应既定之数呈现涓滴偏差。六合无情,推行天命者,亦不必爱恨。无宁说,无爱无恨,以守天数,反倒是对凡人最大的垂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