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缔就,孝便衰于二亲;
直到下午,他哥才寻了来,反怪兄弟不帮他抢东西。匡超人见不是事,托保正就在庵旁通衢口替他租了间半屋,搬去住下。幸得那晚原未曾睡下,本钱还带在身边,还是杀猪、磨豆腐过日子,晚间点灯念文章。太公却因着了这一吓,病更添得重了。匡超人虽是忧愁,读书还不歇。那日读到二更多天,正读得欢畅,忽听窗外锣响,很多火把簇拥着一乘官轿畴昔,前面马蹄一片声音,天然是本县知县过,他也未曾住声,由着他畴昔了。
科第取来,心只系乎两榜。
话说匡超人瞥见本身家门,内心欢乐,两步做一步,吃紧走来拍门。母亲闻声是他的声音,开门迎了出来,瞥见道:“小二,你返来了?”匡超人道:“娘,我返来了。”放下行李,整一整衣服,替娘作揖叩首。他娘捏一捏他身上,见他穿戴极厚的棉袄,方才放心,向他说道:“自从你跟了客人去后,这一年多,我的肉身时候不安!一夜梦见你掉在水里,我哭醒来。一夜又梦见你把腿跌折了。一夜又梦见你脸上生了一个大疙瘩,指与我看,我替你特长拈,总拈不掉。一夜又梦见你来家望着我哭,把我也哭醒了。一夜又梦见你头戴纱帽,说做了官。我笑着说:‘我一个庄农夫家,那有官做?’旁一小我道:‘这官不是你儿子。你儿子却也做了官,倒是此生再也不到你跟前来了。’我又哭起来,说:‘若做了官就不得见面,这官就不做他也罢!’就把这句话哭着,呼喊醒了,把你爹也吓醒了。你爹问我,我一五一十把这梦奉告你爹,你爹说我心想痴了。不想就在这半夜,你爹就得了病,半边身子动不得,现在睡在房里。”
过了几天时,县里公然出布告考童生。匡超人买卷子去招考。考过了,收回团案来,取了。覆试,匡超人又买卷服侍。知县坐了堂,头一个点名就是他。知县叫住道:“你本年多少年纪了?”匡超人道:“童生本年二十二岁。”知县道:“你笔墨是会做的。这答复试,更要用心,我少不得照顾你。”匡超人叩首谢了,领卷下去。覆试过两次,出了长案,竟取了第一名案首,报到乡里去。匡超人拿抄本上来谢,知县传进宅门去见了,问其家里这些痛苦,便封出二两银子来送他:“这是我分俸些须,你拿去奉侍父母。到家并发忿加意勤奋,府考、院考的时候你再来见我,我还帮助你的盘费。”匡超人谢了出来。回家把银子拿与父亲,把官说的这些话奉告了一遍。太公实在感激,捧着银子在枕上望空叩首,谢了本县老爷。到此时,他哥才信了。乡间眼界浅,见匡超人取结案首,县里老爷又传出来见过,也就在庄上大师约着,送过贺分到他家来。太公叮咛借间壁庵里请了一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