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余有达到萧家来回拜,说道:“柏泉兄,昨日的事,不能服从。”萧柏泉道;“这是甚么原因?”余有达笑道:“他既然要拜我为师,如何写‘晚弟’的帖子拜我?可见就非请教之诚,这也罢了。小弟因有一个故交在有为州做刺史,前日有书来约我。我要到那边逛逛。他若帮衬我些须,强如坐一年馆。我也就在这数日内要告别了店主去。汤府这一席,柏泉兄竟转荐了别人罢。”萧柏泉不能相强,答复了汤大爷,另请别人去了。
因走南京过,想起:“天长杜少卿住在南京利涉桥河房里,是我表弟,何不趁便去看看他?”便进城来到杜少卿家。杜少卿出来接着,一见表兄,内心欢乐。施礼坐下,说这十几年阔别的话。余大先生叹道:“老弟,你这些上好的基业,可惜弃了。你一个做大老官的人,现在卖文为活,如何弄的惯!”杜少卿道:“我现在在这里,有山川朋友之乐,倒也住惯了。不瞒表兄说,我愚弟也无甚么癖好,伉俪们带着几个儿子,布衣蔬食,内心淡然。那畴前的事,也追悔不来了。”说罢,奉茶与表兄吃。吃过,杜少卿本身走出来和娘子筹议,要办酒替表兄拂尘。此时杜少卿穷了,办不起,考虑方要拿东西去当。这日是蒲月初三,却好庄濯江家送了一担礼来与少卿过节。小厮跟了礼,拿着拜匣,一同走了出去。那礼是一尾鲥鱼、两只烧鸭、一百个粽子、二斤洋糖,拜匣里四两银子。杜少卿写回帖,叫了“多谢”,收了,那小厮去了。杜少卿和娘子说:“这仆人做得成了。”当下又添了几样,娘子亲身整治酒肴。迟衡山、武正字住的近,杜少卿写说帖,请这两人来陪表兄。二位来到,叙了些相互敬慕的话,在河房里一同吃酒。
弟兄互助,真耽式好之情;朋友交推,又见同声之谊。
此时五河县发了一个姓彭的人家,中了几个进士,选了两个翰林。五河县人眼界小,便阖县人同去阿谀他。又有一家,是徽州人,姓方,在五河开典当行盐,就冒了籍,要同本地人作姻亲。初时这余家巷的余家,还和一个老乡绅的虞家是世世为婚姻的,这两家不肯同方家做亲。厥后这两家出了几个没廉耻鄙人的人。妄图方家赔赠,娶了他家女儿,相互做起亲来。厥后做的多了,方家不但没有分外的赔赠,反说这两家子敬慕他有钱,求着他做亲。以是,这两家不顾祖宗脸面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白痴,那白痴有八个字的行动:“非方不亲,非彭不友。”一种是乖子,那乖子也有八个字的行动:“非方不心,非彭不口。”这话是说那些呆而无耻的人,借使五河县没有一个冒籍姓方的,他便能够不必有亲,没有其中进士姓彭的,他便能够不必有友。如许的人,本身感觉势利透了心,实在呆串了皮。那些刁猾的,内心想着同方家做亲,方家又分歧他做。他却不肯说出来,只是嘴里扯谎吓人,说:“彭老先生是我的教员,彭三先生把我邀在书房里说了半天的知心话。”又说:“彭四先生在京里带书子来给我。”人闻声他这些话,也就常时请他来吃杯酒,要他在席上说这些话吓同席吃酒的人,其民风恶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