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万中书在秦中书家厅上看戏,突被一个官员,带领捕役出去,将他锁了出去。吓得施御史、高翰林、秦中书面面相觑,摸头不着。那戏也就剪住了。世人定了一会,施御史向高翰林道:“贵相知此事,老先生天然晓得个影子?”高翰林道:“这件事情,小弟涓滴不知。但是刚才方县尊也太好笑,何必妆这个模样?”秦中书又抱怨道:“姻弟席上被官府锁了客去,这个脸面却也不甚都雅。”高翰林道:“老亲家,你这话差了。我坐在家里,安晓得他有甚事?何况拿去的是他,不是我,怕人怎的?”说着,管家又上来禀道:“伶人们请老爷的示:还是服侍,还是归去?”秦中书道:“客犯了事,我家人没有犯事,为甚的不唱?”大师又坐着看戏。
只见凤四老爹一小我坐在远远的,望着他们嘲笑。秦中书瞥见,问道:“凤四哥,莫非这件事你有些晓得?”凤四老爹道:“我如何得晓得?”秦中书道:“你不晓得,为甚么笑?”凤四老爹道:“我笑诸位老先生好笑。人已拿去,急他则甚!依我的鄙意,倒该差一个无能人到县里去刺探刺探,到底为的甚事,一来也晓得下落,二来也晓得可与诸位老爷有碍。”施御史忙应道:“这话是的狠。”秦中书也赶紧道:“是的狠,是的狠!”当下差了一小我,叫他到县里刺探,那管家去了。
随即写了一个帖子,请高亲家老爷来商讨要话。少刻,高翰林到了,秦中书会着,就把凤四老爹的话说了一遍。高翰林赶紧道:“这个我就去。”凤四老爹在旁道:“这是告急事,秦老爷快把以是然交与高老爷去罢。”秦中书忙出来。一刻,叫管家捧出十二封银子,每封足纹一百两,交与高翰林道:“现在一半情面,一半礼品,这原是我垫出来的。我也晓得阁里另有些使费。一总费亲家的心,奉托施老先生包办了罢。”高翰林局住不美意义,只得应允。拿了银子到施御史家,托施御史连夜打发人进京办去了。
次日起来,直到三官堂会着差人。差人道:“老爹好早。”凤四老爹同差人转出湾,到县门口,来到刑房里,会着萧二老爹,催着他清稿,并送签了一张解批,又拨了四名长解皂差,听本官签点,批文用了印。官府坐在三堂上,叫值日的皂头把万中书提了出去。台州府差也跟到宅门口服侍。只见万中书头上还戴着纱帽,身上还穿戴七品补服,方县尊猛想到:“他拿的是个已革的生员,如何倒是如许服色?”又对了然人名、年貌,涓滴不诬。因问道:“你到底是生员,是官?”万中书道:“我本是台州府学的生员,今岁在京,因书法端楷,保举中书职衔的,生员未曾革过。”方知县道:“授职的知照,想未下来。因有了官司,抚台将你生员咨革了,也未可知。但你是个浙江人,本县也是浙江人,本县也不难为你。你的事,你本身好好去审就是了。”因又想道:“他归去了,处所官说他是个已革生员,便能够动刑了,我是个同省的人,莫非这点照顾没有?”随在签批上朱笔添了一行: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凤四老爹接着,问府差道:“你是解差们过清了?”指着县差问道:“你是解差?”府差道:“过清了,他是解差。”县门口瞥见锁了一个戴纱帽穿补服的人出来,就围了有两百人看,越让越不开。凤四老爹道:“赵头,你住在那边?”赵升道:“我就在转湾。”凤四老爹道:“先到你家去。”一齐走到赵升家小堂屋里坐下。凤四老爹叫赵升把万中书的锁开了。凤四老爹脱下内里一件长衣来,叫万中书脱下公服换了。又叫府差到万老爷寓处叫了管家来。府差去了返来讲:“管家都未回寓处,想是逃脱了。只要行李还在寓处,和尚却不肯发。”凤四老爹听了,又除了头上的帽子,叫万中书戴了,本身只包着网巾,穿戴短衣,说道:“这里处所小,都到我家去。”万中书同三个差人跟着凤四老爹一向走到洪武街。进了大门,二层厅上立定,万中书纳头便拜。凤四老爹拉住道:“此时不必施礼,先生且坐着。”便对差人道:“你们三位都是眼亮的,不必多话了,你们都在我这里住着。万老爹是我的相与,这场官司,我是要同了去的,我却也不难为你。”赵升对来差道:“二位可有的说?”来差道:“凤四老爹叮咛,这有甚么说,只求老爹作速些。”凤四老爹道:“这个天然。”当下把三个差人送到厅劈面一间空房里,说道:“此地权住两日,三位无妨就搬行李来。”三个差人把万中书交与凤四老爹,竟都放心,各自搬行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