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陈正公瞒着陈虾子,把行笥中余剩下以及讨返来的银子,凑了一千两,封的好好的,交与毛二胡子,道:“我已经带来的丝,等行仆人代卖。这银子本筹算回湖州再买一回丝,现在且交与老哥先归去做那件事,我在此再等数日,也就归去了。”毛二胡子谢了,收起银子,次日上船,回嘉兴去了。
话说凤四老爹别过万中书,竟自取路到杭州。他有一个朋友,叫做陈正公,向日曾欠他几十两银子,内心想道:“我何不找着他,向他要了做川资归去?”陈正公住在钱塘门外,他到钱塘门外来寻他。走了未几路,瞥见苏堤上柳阴树下,一丛人围着两小我在那边盘马。那顿时的人,远远瞥见凤四老爹,大声叫道:“凤四哥,你从那边来的?”凤四老爹近前一看,那人跳上马来,拉动手。凤四老爹道:“本来是秦二老爷。你是几时来的?在这里做甚么?”秦二侉子道:“你就去了这些时。那老万的事与你甚相干?吃了本身的净水白米饭,管别人的闲事,这不是发了呆?你现在来的好的狠,我正在这里同胡八哥想你。”凤四老爹便问:“此位贵姓?”秦二侉子代答道:“这是此地胡尚书第八个公子胡八哥,为人极风趣,同我最相好。”胡老八晓得是凤四老爹,说了些相互久慕的话。秦二侉子道:“现在凤四哥来了,我们不盘马了,回到下处去吃一杯罢。”凤四老爹道:“我还要去寻一个朋友。”胡八乱子道:“贵友明日寻罢。本日可贵相会,且到秦二哥寓处顽顽。”不由分辩,把凤四老爹拉着,叫家人匀出一匹马,请凤四老爹骑着,到伍相国祠门口下了马,一同出去。
秦二侉子道:“我们凤四哥练就了这一个手腕。他那‘经’上说:‘握拳能碎虎脑,侧掌能断牛首。’这个还不算出奇哩。胡八哥,你过来,你方才踢马的腿劲,也算是甲等了,你敢在凤四哥的肾囊上踢一下,我就服你是真名公。”世人都笑说:“这个如何使得!”凤四老爹道:“八先生,你公然要试一试,这倒无妨。如果踢伤了,只怪秦二老官,与你不相干。”世人一齐道:“凤四老爹既说无妨,他必定有事理。”一个个都鼓动胡八乱子踢。那胡八乱子想了一想:“看看凤四老爹又不是个金刚、巨无霸,怕他怎的!”便说道:“凤四哥,公然如此,我就获咎了。”凤四老爹把前襟提起,暴露裤子来。他便使尽平生力量,飞起右脚,向他裆里一脚踢去。那知这一脚并不像踢到肉上,仿佛踢到一块生铁上,把五个脚指头几近碰断,那一痛直痛到内心去。瞬息之间,那一只腿提也提不起了。凤四老爹上前道:“获咎,获咎!”世人看了,又好惊,又好笑。闹了一会,伸谢告别。仆人一瘸一簸,把客送了返来,那一只靴再也脱不下来,足足肿疼了七八日。
相互作揖坐下。胡老八道:“这儿位朋友郁是我的相好,本日闻声凤四哥到,特为要请教的。”凤四老爹道:“不敢,不敢。”又吃了一杯茶,大师起家,漫步一步。看那楼房三间,也不甚大,中间游廊,廊上摆着很多的鞍架子,壁间靠着箭壶。一个月洞门畴昔,倒是一个大院子,一个马棚。胡老八向秦二侉子道:“秦二哥,我前日新买了一匹马,身材倒也还好,你估一估值个甚么价?”随叫马夫将那枣骝马牵过来。这些客一拥上前来看。那马非常腾跃,不堤防一个厥子,把一名少年客的腿踢了一下,那少年便痛得了不得,矬了身子,墩下去。胡八乱子看了大怒,走上前,一脚就把那只马腿踢断了。世人吃了一惊。秦二侉子道:“好本领!”便道:“好些时不见你,你的技艺更加学的精强了!”当下先送了那位客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