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二胡子见不是事,只得从内里走出来。凤四老爹一头的灰,更加精力抖抖。走进楼底下,靠着他的庭柱。世人一齐上前软求。毛二胡子自认不是,甘心把这一笔帐本利清还,只求凤四老爹不要脱手。凤四老爹大笑道:“谅你有多大的个巢窝。不敷我一顿饭时,都拆成高山。”这时秦二侉子同陈正公都到楼下坐着。秦二侉子说道:“这件事原是毛兄的不是,你觉得没有中人借券,打不起官司告不起状,便能够白骗他的。可晓得‘不怕该债的精穷,只怕索债的豪杰’。你现在遇着凤四哥,还怕赖到那边去!”那毛二胡子无计可施,只得将本和利一并兑还,才完了这件横事。
相互作揖坐下。胡老八道:“这儿位朋友郁是我的相好,本日闻声凤四哥到,特为要请教的。”凤四老爹道:“不敢,不敢。”又吃了一杯茶,大师起家,漫步一步。看那楼房三间,也不甚大,中间游廊,廊上摆着很多的鞍架子,壁间靠着箭壶。一个月洞门畴昔,倒是一个大院子,一个马棚。胡老八向秦二侉子道:“秦二哥,我前日新买了一匹马,身材倒也还好,你估一估值个甚么价?”随叫马夫将那枣骝马牵过来。这些客一拥上前来看。那马非常腾跃,不堤防一个厥子,把一名少年客的腿踢了一下,那少年便痛得了不得,矬了身子,墩下去。胡八乱子看了大怒,走上前,一脚就把那只马腿踢断了。世人吃了一惊。秦二侉子道:“好本领!”便道:“好些时不见你,你的技艺更加学的精强了!”当下先送了那位客归去。
一日,毛二胡子向陈正公道:“我昨日听得一个朋友说,这里胭脂巷有一名中书秦老爹。要上北京补官,攒凑盘程,一时不得应手,甘心七扣的短票,借一千两银子。我想这是极稳的主子,又三个月内必还。老哥买丝余下的那一项,凑起来另有二百多两,何不秤出二百一十两借给他?三个月就拿回三百两,这不比做丝的利钱还大些?老哥如不见信,我别的写一张包管给你。他那中间人,我都熟谙,涓滴不得走作的。”陈正公依言借了出去。到三个月上,毛二胡子替他把这一笔银子讨回,银色又足,平子又好,陈正公满心欢乐。
将到嘉兴,秦二侉子道:“我也跟你去瞧热烈。”同凤四老爹登陆,一向找到毛产业铺,只见陈正公道在他店里吵哩。凤四老爹两步做一步,闯进他看墙门,大声嚷道:“姓毛的在家不在家?陈家的银子到底还不还?”那柜台里朝奉正待出来答话,只见他两手扳着看墙门,把身子今后一挣,那垛看墙就拉拉杂杂卸下半堵。秦二侉子正要出去看,且乎把头打了。那些朝奉和取当的看了,都目瞪口呆。凤四老爹回身走上厅来,背靠着他柜台外柱子,大呼道:“你们要命的快些走出去!”说着,把两手背剪着,把身子一扭,那条柱子就离地歪在半边,那一架厅檐就塌了半个,砖头瓦片纷繁的打下来。灰土飞在半天里。还亏朝奉们跑的快,未曾伤了性命。当时街上人闻声内里倒的屋子响,门口看的人都挤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