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幕是美的,美到足以印在他脑海当中,久久未曾散去,如果当日就如此死去,他这个荡子想来也不会有多懊丧。可惜,事与愿违……
只是个漫不经心的行动,沈雁却俄然想起了阿谁遍及雾气的月夜,想起了那只搭在船头的白净手掌。当时他身重蛊毒,五感尽丧,早已嗅不出花香,看不清月明,但是那人离得他如此之近,近到像是能触到他体内披发的热度,听到那沉稳如昔的心跳,浑浊的黄河水感染在他身上,仿佛也变成最为凌冽的天露,顺着那白净得空的躯干点滴滑落。
如此险要的怒涛,放在积年渔家面前,也是避之不及的,但是严漠脸上的神采却没甚么窜改,宽袖绑好扎在腕间,衣摆撩起系在腰侧,长长的竹篙在他的掌中伸缩不定,点戳之间便把船儿带出了险地,双桨更是矫捷的不似死物,稳稳劈开浪头,带着他们飞速前行。
浪花溅起半尺多高,在日光的晖映下如同七彩的宝石,晶莹剔透,然后又跟着河风纷繁洒落。有一滴水珠不知怎地跑错了处所,竟然恰好落在严漠眉心,顺着他白净的皮肤滑落,似是感到了水意,他伸出一抹,拭去了那点水迹。
如许的操船本领,放在任何一条江河都充足了,但是对于发水的黄河而言,仿佛还是不敷。尚未还未行到河心,就见上游飘来了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大抵是被雷劈断了树干,远远看去只见这树一半焦糊一半青黑,连叶片已经被冲去大半,如同一节枝杈伸展的滚木,跟着劈天盖地的浪头囊括而来。
但是就算如此狼狈,沈雁也不想再担搁了,但是如果把赶路换成渡河,既不会迟误路程,又能多出起码一个时候的歇息时候,对他而言当然再好不过。但是沈雁却像没有发觉到对方话中之意,笑得还是浅淡,手指虚点了一下火线:“前面仿佛是个渔村,不如去看看有没有摆渡之人。”
明天又有些忙,窝先更一下,早晨睡前争夺二更
严漠的眉峰不由微微一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沈雁并不会水,但是他一样也晓得,那人毫不会怕戋戋一条凶河。即便面对噬心的毒蛊,这男人也从未暴露半点惧色,反而在阿谁月夜蛊发的时候纵声大笑,笑声中有遮不住抹不掉的桀骜和萧洒。
严漠脸上闪过一丝戾气,移开了视野,澎湃的波澜仍在他们脚下贱淌,只是一个分神,船就飘出了数丈。毕竟还身处险境,严漠也不游移,再次捡起双桨稳稳操起了船来。沈雁也未曾开口,只是悄悄的坐在船上,开端盘膝运功,规复内力。
沈雁不由一愣,但是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河岸,也堆起了笑容:“是啊,此处河面较窄,是个渡江的好去处。”
沈雁坐在船头,单手抓住了船舷,神采如同喝醉了普通,浮上一层浅浅红晕。如此奇景,如此豪举,他合该抽出无影,弹剑而歌,就如同任何存亡至好一样,面对这彼苍黄河,纵情欢笑。但是他笑不出来,那双点漆也似的眸子紧舒展在了面前健旺的身影之上。
连死都不怕,他现在又在怕甚么?严漠手中微微一紧,捏的竹篙收回了嘎吱轻响。固然鲜艳高悬,他还是想起了被药烟覆盖的那段光阴,过分冗长,过分清楚的几日几夜。他想起了那具冰冷生硬的躯体,是如安在自家身下渐渐柔嫩发热,但是对方面上却始终没有带出情感,只是眉峰微皱,嘴唇抿紧,就算被悠长的伐挞,连四肢都开端颤抖,他也始终咬紧牙关,不肯睁眼,亦不肯收回半声轻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