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公子高低打量了沈雁一眼,才开口道:“严漠。”
“挺猎奇江湖中何时出了你这么小我物。”沈雁摸了摸下巴,诚笃答道。旋即又猎奇的问了句,“你跟姚浪可有甚么干系?”
沈雁笑了笑:“只是路过,刚巧看了这么一出。”
但是这番美意,倒是他现下没法领的。甘三郎那案他早就一肩担下,如果一月以内查不出成果,天门道人和甘三郎怕是有一场存亡之战。没人能比沈雁更体味甘三郎的脾气和武功,天门道人也不是长于之辈,如若为了这事误了老朋友命,他怕是后半生都没法安然入眠了。
一个自称看客的路人。一个见他杀人还诚恳邀他喝酒的路人。
跟着话声落地,那人俄然化作一道黑影向几人冲来。这下可惊得世人面无赤色,刚才局面不还好好的,如何就俄然暴起伤人,不死不休了呢!但是刀架在颈子上,又不成能坐以待毙,几人面上也显出凶悍之色,冒死厮杀起来。
何其的荒唐好笑!
未出半晌,几人就都变作了尸身。那男人也不看足下这些尸首,信步朝前走了两步,向沈雁落足的方向看来。
作为少林方丈,慧心本不该接办这个案子,但是苦圆和慧心本来就是至好,此次亲历现场的又是金刀门门主王虎,是以慧心方丈还是揽下了调剂之责,想要亲身查一查案子。对于慧心方丈的品德,沈浪天然实足放心,被邀上少林,也恰好是慧心的一番美意,如若确切被人诬告,再没谁能比少林方丈更能助他洗脱罪名。
哗啦一声,围在那人身边的莽汉们齐齐发展几步,惊惧万分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火伴,可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姚浪不是个采花贼吗?如何能够顺手就要人道命。
说完这话,他也不再逗留,再次飘然向远方掠去,几个起落就消逝在视野绝顶。看着对方背影,严漠指尖微动,俄然产生了种纵声狂笑的荒唐感。他此生虽不嗜杀,却也没兴趣放过那些招子不亮又敢捻虎须的笨伯,取人道命只看场合、表情。汉人高官、鞑子乱兵、武林同道……层层血腥换来“阎魔”诨号,虽不能止小儿夜啼,却也充足江湖人闻之色变。但是他在两淮蜀中闯出的凶名,现在却连一个惊奇都换不到了。无人知他名讳,无人晓他功业,也再也没有麾下千余门众。现在的他,只要一副不属于本身的狼狈皮郛,以及一身臭名。
而苦圆之死更是让沈雁绷紧了心弦,就像被罩进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这一环又环的行动,让贰心神不宁又无处着力。如果找不到破局之路,还不知要有多少人被无辜连累出去。此时现在,他又如何能在少林安坐。
看沈雁底子没有归寺之意,智信道了声阿弥陀佛,双足一前一后站定,拉开了一双肉掌。
这也算是江湖惯用的认输暗语了,所谓输人不输阵,能不能报仇还是其次,总不能坠了自家气势。但是听到这话,黑衣男人却悄悄一笑:“不劳他日了。”
深深吸了口气,严漠信步走回那几具尸身身边,剑鞘一晃,一人腰间的荷包就落在他手上,掂了掂足稀有十两之重,也不知此人究竟是做甚么谋生的。就他克日察看,其间盐、铁、马匹、酒水都可随便发卖,没了官家制约,天然就没了海沙帮、巨鲸帮、长浪帮等盘据大江南北的权势。蒙古铁蹄的威胁不在,这世道像是散了架般,再也凝不起杀伐判定的门宗,有的只是“王谢世家”,是数代传承的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