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淮内心,汉中、襄阳、南郡的得失,重于建康城迫在眉睫的灾害――重于天子的性命。
而顾景楼早晓得这一趟来定然要亏损――用他阿爹的话说,他也该受些经验了。但这少年有个弊端,他好面子。让他对萧怀朔屈膝报歉,他不是那么的仗义。
萧怀朔便又道,“顾公何故又北上了?”
顾景楼进屋,先对上萧怀朔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那目光称不上和睦,但也不至于和快意似的将统统情感都写在此中。他只用目光传达一种威压,表达他的安闲不足高高在上。
范皓踌躇了半晌,道,“非论如何,顾江州已占有雍州,并且向殿下昂首称臣。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安定李斛之乱,尽快夺回建康,稳定局势。”萧怀朔点了点头,范皓便道,“而要安定李斛之乱,乃至于今后运营大事,也都需求有顾江州的支撑。殿下是否想过――同顾淮缔盟?”
顾景楼心下沉默――萧怀朔所说,恰是他阿爹心中之愧。他无言以对。
问罪倒也没甚么,反正不过是想侵犯先机罢了,不成能当真要要想顾淮情势稳走。
因为他保卫过台城。
传闻顾景楼是暗里前来,范皓便沉默不语。
顾景楼已被快意折腾过一回,对上这阵仗,立即便明白这姐弟两个都不是维摩那等心慈手软天真天真,再三再四的给人机遇的好少年。
他亦是一身朴实布衣,乃至连兵器都不照顾。但是举手投足间干脆利落,倒是半点都不输阵仗。
顾景楼只能道,“十月――臣有罪。”他也只能服软,一面又察看萧怀朔。他能清楚的从萧怀朔眼中看到肝火,但那肝火只一闪而过,立即便被压下去。
正思考,便有人递信儿出去,道,“舞阳公主命小人来禀告殿下,江州刺史顾淮的季子顾景楼来赭圻了。”
送走了顾景楼,萧怀朔便问范皓道,“您看如何?”
但是,谁叫他生来只是天子的次子,一日都未曾当过太子?
萧怀朔面色却安静如常,只道,“江州也不能乱。令顾淮还是任江州刺史,兼领雍州牧,都督秦、庸、豫、荆四州军事,不得放西魏一兵一卒过襄阳。”
萧怀朔不由一怔――这句话他曾听范融说过。仿佛是……
范皓倒是顿了一顿,才道,“父亲只说,国士者,非常人所能知。况是国士无双者。他也不明白顾公此发难实为何。”
他也终究多少能体味,为何得知韩信之死,汉高祖“且喜且怜之”了。
顾景楼有些觉着毒手了。
他看也不看两侧侍卫,只安闲上前,向萧怀朔见礼,“臣顾景楼,奉家父之令,率三千江州后辈前来投奔殿下,听候殿下调派。”
――他并没有持续进逼,而是给了顾景楼一个解释的机遇。
大抵他本身也晓得,顾淮这一系列自作主张实在也不是平常忠臣能做出来的。话说到此处,他也惺惺作态不下去了,便又道,“殿下要不要看一看家父的奏折?”
……现在萧怀朔多少能明白,这二人究竟为何这么说了。
他若答不好,萧怀朔恐怕就要趁机问罪了。
萧怀朔便对范皓道,“那您且不必急着归去,就在这里和孤一道见他,听听他如何说。”
――不过,在来之前他便已明白这一次宴无好宴就是了。
萧怀朔道,“因一已私心私行矫诏,迟误大事,导致都城沦丧,主君陷于敌手,万千苍存亡难。你还真是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