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如此一番折腾,待许明意半披着发,穿戴细绸真红中衣回到寝殿中时,只感觉本身像极了一朵长了腿成了花的花精,且是周遭百里内香气最为浓馥的那一朵——
“是。”内官垂首,双手高高奉上。
东宫里的人怎个个都如此勤奋有眼色?
老爷子坐在那边无一丝笑意,仿佛在面对毕生最为严峻的一场战事,且那双红肿微微发青的双眼尤其夺目。
这句话,她极认同。
掌事女官扶着许明意来至小几前,抬手与谢无恙劈面见礼罢,二人便相对跪坐在软垫之上。
听她这般说,许明意本来端坐紧绷着的身形便稍稍败坏了些。
“我就跟在一旁,有事记得令人喊我。”那声音又说道。
而后便是结发之礼。
“太子妃不必拘束,此时回了东宫,没有旁人在,便无需顾忌俗礼端方。”守在一旁的一名方脸嬷嬷笑着说道:“婢子们本来都是太后娘娘宫中的,太后娘娘交代过,您初入宫中,尽管随心便可。”
最后一拜,乃是交拜之礼。
是吴恙。
“好了,去吧。”老爷子虽万般不舍,却也极看重吉时二字,不想在这大喜之日让孩子有一分一毫的缺憾。
莫名挨了一记眼刀的许昀冷静闭上了嘴。
对此,众官员纷繁不敢直视,只当未曾瞧出任何非常,恐怕一个不谨慎看了不该看的,过后便会被灭口普通。
他接过,轻抿一口,再奉向她。
很快便有宫人撤下一应之物,捧来了常服。
不过转念一想,如此自家女人才气住得更加舒心,且看得出来是太子殿下和太后娘娘特地叮咛过的,阿葵便也就放下了争强好胜之心,遂暴露欣喜笑意。
太后娘娘说了,刚出嫁的女孩子,少不得要想家的,若再一味拘束委曲着,必定要更不好受。
在无数道目光的谛视之下,在无数声或客气阿谀、或俭朴简朴、或热忱殷切的庆祝声中,许明意上了喜轿。
她没有踌躇,将本身的右手缓缓放在了他的手中。
许明意端坐于内殿喜床之上,想着吴恙同她说过的话——他说在太子府的居院中,叫人搭了好些蔷薇花架,待两月后,恰是花开之季,正适合归去。
她……她真的要留下吗?
“……”阿葵却立时镇静起来。
他悄悄而慎重地握着,牵着她出了喜轿。
太后娘娘虽是大庆最高贵的女子,却也是吴恙的祖母。
谢无恙眉眼含笑。
“……”众官员们想说些甚么接话,却又实在不知该如何接。
两只威风凛冽的大鸟在颠末设在前院的喜案旁时,惹来了摆在案上的双雁几次侧目。
却有些不大敢转头看,也紧紧服膺取新娘出阁不成转头的端方。
幸有天目和天薇一左一右跟在她和谢无恙身侧,略分离了些她的重视力。
一贯威风八面,战无不堪的许将军,怕是有生以来头一次以如此模样示人。
许明意听得有些想笑。
“去吧……”东阳王还想再说些甚么,嗓口却像是堵了团棉花,沙哑到难以发声,便只摆了摆手,以示催促之意。
许明意与谢无恙齐声应下,再次深深一拜。
虽浑身清贵之气,此时却半点未曾给人以疏离悠远之感——穿街过市间,这位太子殿下正如每一名终究娶得心上人的平常少年郎那般,面上无一刻不是挂着如沐东风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