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内筐二十,满袋三十,五铢。”
西二排靠前围在一起的三个士卒,蹲在地上的一个秃顶壮硕小子,直袖卷上肘,正帮火伴清算战利品,能套在一起的就套在一起。
一阵清脆的摇铃声,伴跟着一声轻唤,“轮到谁啦,诶?排个队都拉,带纸没呀?”
步六狐等候道,“说是租一勇一月一牛,军中会另赏勇一牛,那么大的天下要打下来,以我武勇,估计能得好多牛。”
范进站起家来,拉了下台上半敞口的大布袋,朝里一看就是嘴角一抽抽,“你这夜壶都朝家寄呀?四袋一筐,一百四十五铢啊,盟内寄卖了不好么?”
一行矮桌前,堆着一层士卒,以后一弓箭步外,是与矮桌平行的一道用小推车划拉石灰袋子,撒的一条还算笔挺的粗线。
在两个火伴的帮忙下,才把几大兜战利品抬到桌前,“咣咣咣”一一摞在一个实木板撑的硬台上。
矮桌后是堆的满满的各式筐篮,筐堆前后跪着十几头厚唇不断咀嚼的骆驼,辎队的人正在将一个个大小不等的篮筐布袋分包,试挂驼背配重。
“咣”的一声,步六狐取出两吊五铢朝桌上一拍,昂起下巴,对劲洋洋道,“我刚发滴钱,发了八大串呢。”
范进闻声点头,苦笑不语。
说着,低头瞥见了仨人手中的敞口盆儿,奇特道,“你们仨棒棰,捧个夜壶干吗呢?”
“诶?步六狐,你这铜釜里装的啥?”
“山…我也不晓得哪个山。”古鲁翻起眼皮朝天望望,眨巴眨巴眼,眼神郁郁,扭头猎奇的问高昌,“和尚,我是哪个山的东?”
“喝水粥的吧。”
“叮铃铃。”
一溜桌子后的马扎上,坐着大小二十多名附属中军的曹吏员佐,“哐哐哐”盖印的,伏案提笔写画的,与桌前人扣问的,捧起桌上包裹,篮筐扭身朝后递的,一团繁忙。
“嗯!嗯?喔…我我,轮到我了。”
不时另有士卒出列,自去矮桌西侧堆着一堆筐与布袋的货堆处,取筐取布袋。
“山东?哪个山的东?”步六猜迷惑的问。
“我咋看着不像咧?”
石灰线两旁,各站着两个军法,遇过线则呵叱。另有三个游走卖力保持规律,不断把牵马过来的马队朝外赶。
一个不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一头散辫的咕噜蹲了下来,斜脸吐了口吐沫,指着本身的鼻子,瞪眼朝步六狐喝骂,“不叫我里长,也要叫我古鲁。太古的古,山东的鲁,仙帅说我像山东人一样豪放,给我起了汉名哩。”
“别听和尚瞎扯,山东哪他妈是武夷山之东?”
“那得续租才行。”
范进被叫了声范少佐,嘴角就是一抽抽,暗叹有辱斯文,这北盟真是官迷的圣地。拉够人就是伍什里亭乡长,曹吏以下不入流的佐吏,都再分个大中少佐。
正在列队的士卒,大多都是苏双与张世平两部所属的东进马队。抱来的满是渔阳,广阳沿途私掠的缉获,与军平分发的战利品。
步六狐喜滋滋的一点头,又叹了口气,两眼郁郁望天,满脸遗憾,“就是我写的字,缺胳膊少腿,说是出了军中,天下没几小我敢认。”
“那就让天下在军中。”
他刚要把两匹折起来的绫帛塞上天上的一尊铜釜,成果手朝釜里一摸,又取出来个敞口小盆,拎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满脸迷惑,“这逑是干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