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天下在军中。”
“喝水粥的吧。”
“石灰线后列队啊,桌前一排一次只准站一个。”
一行矮桌前,堆着一层士卒,以后一弓箭步外,是与矮桌平行的一道用小推车划拉石灰袋子,撒的一条还算笔挺的粗线。
范进被叫了声范少佐,嘴角就是一抽抽,暗叹有辱斯文,这北盟真是官迷的圣地。拉够人就是伍什里亭乡长,曹吏以下不入流的佐吏,都再分个大中少佐。
“寄信便宜,每人每月都有三封州内免费信可寄,多出来的一封也才一文。”
“不好,我要寄回家。”
“叫我里长。”
每装满一驼,就提缰呼喝骆驼起,再把一峰峰和顺站起的骆驼牵走。
步六狐等候道,“说是租一勇一月一牛,军中会另赏勇一牛,那么大的天下要打下来,以我武勇,估计能得好多牛。”
范进站起家来,拉了下台上半敞口的大布袋,朝里一看就是嘴角一抽抽,“你这夜壶都朝家寄呀?四袋一筐,一百四十五铢啊,盟内寄卖了不好么?”
“对,货值另保,一赔十。”
高昌歪着个头,把手里小盆翻来覆去在各种角度打量了一番,伸手一弹,又抱着瓶对着敞口,做了个喝粥的姿式,放下小盆,扭头看向步六狐,猎奇道,“这么深的粥碗,我真没见过,你哪弄来的?”
“我货是无价之宝。”
步六狐闻声对劲的弹了两下敞口盆,喜滋滋道,“我就说了吧,喝粥滴。”
石灰线外,六排抱着大篮小包的汉胡士卒,一边相互畅快的扳谈,一边相互帮着把对方的抱着的各式家伙什,朝布袋与大筐中塞。
说着,低头瞥见了仨人手中的敞口盆儿,奇特道,“你们仨棒棰,捧个夜壶干吗呢?”
一旁桌后的文吏刚忙完手头的收件,摇铃叫下个过来的同时,随口冲范进与步六狐打趣了一句。
矮台后的一名白衣束带,一脸儒雅之色的佐吏,昂首看了眼步六狐,百无聊赖的问,“军中存放?盟内寄卖?还是送家去呀?”
范进说着,指了下布袋里的琐细金饰,金属器皿,自嘲的一笑,“乱世武贵文贱,万金一纸家书,不抵一夜壶呀。”
高昌轻视的瞥了古鲁一眼,一副你这都不晓得的模样。
一溜桌子后的马扎上,坐着大小二十多名附属中军的曹吏员佐,“哐哐哐”盖印的,伏案提笔写画的,与桌前人扣问的,捧起桌上包裹,篮筐扭身朝后递的,一团繁忙。
“我会写字。”
“…唔?”
……
“咣当。”
西二排靠前围在一起的三个士卒,蹲在地上的一个秃顶壮硕小子,直袖卷上肘,正帮火伴清算战利品,能套在一起的就套在一起。
被军法推搡了一下的牵马家伙,身子趔趄了一下,忿忿的来了句。
石灰线两旁,各站着两个军法,遇过线则呵叱。另有三个游走卖力保持规律,不断把牵马过来的马队朝外赶。
“我咋看着不像咧?”
北方军合营地,中军南校场的空旷地,一溜折叠桌撑起了一道桌矮墙。
不时另有士卒出列,自去矮桌西侧堆着一堆筐与布袋的货堆处,取筐取布袋。
一个不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一头散辫的咕噜蹲了下来,斜脸吐了口吐沫,指着本身的鼻子,瞪眼朝步六狐喝骂,“不叫我里长,也要叫我古鲁。太古的古,山东的鲁,仙帅说我像山东人一样豪放,给我起了汉名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