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我也不晓得哪个山。”古鲁翻起眼皮朝天望望,眨巴眨巴眼,眼神郁郁,扭头猎奇的问高昌,“和尚,我是哪个山的东?”
“咣当。”
范进从桌下篓里抓了十几个绳穿双面木牌朝桌上一扔,又在旁找了个竹皮纸册,低头翻了起来,少量,才头也不抬的问:“长白南乌骨山,慕容赫连那部?”
“不好,我要寄回家。”
范进被叫了声范少佐,嘴角就是一抽抽,暗叹有辱斯文,这北盟真是官迷的圣地。拉够人就是伍什里亭乡长,曹吏以下不入流的佐吏,都再分个大中少佐。
一溜桌子后的马扎上,坐着大小二十多名附属中军的曹吏员佐,“哐哐哐”盖印的,伏案提笔写画的,与桌前人扣问的,捧起桌上包裹,篮筐扭身朝后递的,一团繁忙。
说着,神采又是一垮,“邮费这么贵啊,我发了八串钱不敷寄根草的?”
“嗯!嗯?喔…我我,轮到我了。”
范进说着,指了下布袋里的琐细金饰,金属器皿,自嘲的一笑,“乱世武贵文贱,万金一纸家书,不抵一夜壶呀。”
“石灰线后列队啊,桌前一排一次只准站一个。”
步六狐倒是看动手中的敞口盆,越看越欢乐,满脸赞叹:“海量啊!”
一阵清脆的摇铃声,伴跟着一声轻唤,“轮到谁啦,诶?排个队都拉,带纸没呀?”
范进点点头,指了指步六狐拎来的袋子,“货值自估,货值一百钱,你另交十钱保费,货丢全赔。一根草你自估一百贯都没题目,那就交十贯保费,货丢就赔百贯。要保么,你货估值多少?”
范进见步六狐一副我不差钱的神采,佩服的点点头,一拉下摆坐回马扎,“按记画押,双牌各留一份,写明收件名址。半途丢件,不管货值,只以邮资十倍赔付。”
步六狐闻声对劲的弹了两下敞口盆,喜滋滋道,“我就说了吧,喝粥滴。”
西二排靠前围在一起的三个士卒,蹲在地上的一个秃顶壮硕小子,直袖卷上肘,正帮火伴清算战利品,能套在一起的就套在一起。
每装满一驼,就提缰呼喝骆驼起,再把一峰峰和顺站起的骆驼牵走。
“我货是无价之宝。”
矮台后的一名白衣束带,一脸儒雅之色的佐吏,昂首看了眼步六狐,百无聊赖的问,“军中存放?盟内寄卖?还是送家去呀?”
“别听和尚瞎扯,山东哪他妈是武夷山之东?”
“不是说还能多赔么?”步六狐探听过很多军中邮局的事。
不时另有士卒出列,自去矮桌西侧堆着一堆筐与布袋的货堆处,取筐取布袋。
“…喝粥的!”
“叫我里长。”
“嗯。”
“寄信便宜,每人每月都有三封州内免费信可寄,多出来的一封也才一文。”
“行。”
“喝水粥的吧。”
步六狐喜滋滋的一点头,又叹了口气,两眼郁郁望天,满脸遗憾,“就是我写的字,缺胳膊少腿,说是出了军中,天下没几小我敢认。”
信的过的小地主身后跟着的巡查,本就是赤备右翼的军法,一脚踹磨磨蹭蹭的赫老三屁股上了,又转头冲蹲地上的仨棒棰大喝道,“你听赫老三跟你仨瞎口语,夜壶哪他妈是喝粥的?夜壶夜壶,夜里喝酒的!”
高昌轻视的瞥了古鲁一眼,一副你这都不晓得的模样。
正在列队的士卒,大多都是苏双与张世平两部所属的东进马队。抱来的满是渔阳,广阳沿途私掠的缉获,与军平分发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