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邀孔明入帐共饮。瑜曰:“昨吾主遣使来催督进军,瑜未有奇计,愿先生教我。”孔明曰:“亮乃碌碌干才,安有奇策?”瑜曰:“某昨观曹操水寨,极是严整有法,非等闲可攻。思得一计,不知可否。先生幸为我一决之。”孔明曰:“都督且休言。各自写于手内,看同也分歧。”瑜大喜,教取笔砚来,先自暗写了,却送与孔明;孔明亦暗写了。两个移近坐榻,各出掌中之字,相互旁观,皆大笑。本来周瑜掌中字,乃一“火”字;孔明掌中,亦一“火”字。瑜曰:“既我两人所见不异,更无疑矣。幸勿漏泄。”孔明曰:“两家公事,岂有漏泄之理。吾料曹操虽两番经我这条计,然必不为备。今都督尽行之可也。”饮罢分离,诸将皆不知其事。
且说黄盖卧于帐中,诸将皆来动问。盖不言语,但长叹罢了。忽报参谋阚泽来问。盖令请入卧内,叱退摆布。阚泽曰:“将军莫非与都督有仇?”盖曰:“非也。”泽曰:“但是公之受责,莫非苦肉计乎?”盖曰:“何故知之?”泽曰:“某观公瑾行动,已料着八九分。“盖曰:某受吴侯三世厚恩,无觉得报,故献此计,以破曹操。吾虽刻苦,亦无所恨。吾遍观军中,无一人可为亲信者。惟公素有忠义之心,敢以亲信相告。“泽曰:公之告我,不过要我献诈降书耳。“盖曰:实有此意。未知肯否?“阚泽欣然领诺。恰是:勇将轻身思报主,谋臣为国有同心。未知阚泽所言如何,且看下文分化。
却说曹寨中,听得擂鼓号令,毛玠、于禁二人仓猝飞报曹操。操传令曰:“重雾迷江,彼军忽至,必有埋伏,切不成轻动。可拨水军弓弩手乱箭射之。”又差人往旱寨内唤张辽、徐晃各带弓弩军三千,敏捷到江边助射。比及号令到来,毛玠、于禁怕南军抢入水寨,已差弓弩手在寨前放箭;少顷,旱寨内弓弩手亦到,约一万余人,尽皆向江中放箭:箭如雨发。
大江隔远,细作极难来往。操使蔡中、蔡和诈降,刺探我军中事,公瑾将计就计,正要他通报动静。兵不厌诈,公瑾之谋是也。“肃方才觉悟。
众官扶起黄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进流,扶归本寨,昏绝几次。动问之人,无不下泪。鲁肃也往看问了,来至孔明船中,谓孔明曰:“本日公瑾怒责公覆,我等皆是他部下,不敢犯颜苦谏;先生是客,何故袖手旁观,不发一语?”孔明笑曰:“子敬欺我。”肃曰:“肃与先生渡江以来,何尝一事相欺。今何出此言?”孔明曰:“子敬岂不知公瑾本日毒打黄公覆,乃其计耶?如何要我劝他?”肃方悟。孔明曰:“不消苦肉计,何能瞒过曹操?今必令黄公覆去诈降,却教蔡中、蔡和报知其事矣。子敬见公瑾时,切勿言亮先知其事,只说亮也抱怨都督便了。”肃辞去,入帐见周瑜。瑜邀入帐后。肃曰:“本日何故痛责黄公覆?”瑜曰:“诸将怨否?”肃曰:“多故意中不安者。”瑜曰:“孔明之意如何?”肃曰:“他也抱怨都督忒情薄。”瑜笑曰:“今番须瞒过他也。”肃曰:“何谓也?”瑜曰:“本日痛打黄盖,乃计也。吾欲令他诈降,先须用苦肉计瞒过曹操,就顶用火攻之,能够取胜。”肃乃暗思孔明之高见,却不敢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