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略微沉吟,说道:“既是由县廷批准的,就按此征收罢。”
这小吏固然无礼相逼,但荀贞决定还是临时忍下。他现在存眷的重点是第三氏,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当下笑道:“由我出就由我出,一千钱算得甚么?”
“西乡置催着要这两个月的鸡和钱了。”
“有甚么需求我做的?”
荀贞重视到他身上的衣裳,虽不逾制,是小吏的服饰,但做工邃密,腰带上还悬了个玉佩,只观表面便可知代价不菲,心道:“这小吏的一身衣裳装潢也不知有多少是从这‘支一收二’里来的。”脸上暴露笑容,说道,“旧例也不是不能变的。百姓们这几年辛苦,需求疗摄生息。”见这佐史还要劝,知贰心机,想了一想,为免他胶葛不休,干脆地说道,“多出来的那两鸡千钱,我替他们出了就是。”
佐史应了,还不肯走。荀贞耐住性子,问道:“另有事么?”
“也就是向乡民征四只鸡,两千钱。”
“一个小吏,千许钱,何必计算!今之要务,……。”荀贞望了望堂外,院中枣树萧疏,悄寂无人,唯有半院竹简,他倾身按案,抬高声音,“今之要务,是第三氏。”
“行,行。”
凡是来讲,小县一个邮置,大县可稀有个,或在县中,或在乡间。颍阴是个大县,统共有三个邮置,皆位处交通要道,行驰必经之地,此中一个就在本乡。
荀贞与乐进各归坐塌。荀贞问道:“有何事体?”
“贞之,你允了小夏、小任,将那目中无人的苍头交给他们措置。我也求你承诺我,把第三兰交我措置。”
“那小人就归去写公文,请君画诺了。”
1,河南太守盖升。
“西乡置?鸡、钱?”
“啊?”
《后汉书?桥玄传》说盖升是在南阳太守任上时贪污,“时太中大夫盖升与帝有旧恩,前为南阳太守,臧数亿以上。玄奏免升监禁,没入财贿。帝不从,而迁升侍中”。
荀贞瞧了他一眼,心道:“这钱总有一个亭要出,给繁阳免掉,不是加到别的亭头上去了?我这是送恩德呢?还是拉仇恨呢?”说道,“那也不必。今次该轮到哪个亭了?”
荀贞大笑:“好!一言为定。”
“贞之是说?”
两千钱、四只鸡,平摊到每小我的身上,大亭的乡民每人得出两三个钱,小亭的乡民每人得出四五个、五六个钱。一家五口,每户就要出十几个或二三十个钱。这看起来未几,但对那些赤贫的乡民、对那些已被各种徭役赋税压得喘不畴昔来的贫苦百姓来讲,倒是一个大数量。
“好。”
他两人在说这第三氏的时候,没一个担忧会不会找不到“充足的证据”,在他们看来,这第三氏似已是死定了。
――他这几天翻看官寺文牍,家訾不敷千钱,家徒四壁,食不能饱、衣不能暖,连床被褥都没有,不得不睡在草堆里取暖的民户比比皆是。他又非铁石心肠,怎会不怜悯恻然?何止恻然怜悯,的确触目惊心。对当时百姓的困苦他虽有过耳闻,也间或见过一两例,但来自后代的他又何曾亲目睹过这等大范围、无遗漏、遍及乡中各地的惨状?哀鸿遍野。
置,别名邮,“置者,度其远近之间置之也”,乃是传驿之所,即后代唐之驿站、宋之急递铺,各县皆有。其责主如果传邮、欢迎使者,并给使者供应车马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