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院外来的是个佐史,在堂外去掉鞋,出去膜拜。
这小吏固然无礼相逼,但荀贞决定还是临时忍下。他现在存眷的重点是第三氏,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当下笑道:“由我出就由我出,一千钱算得甚么?”
荀贞瞧了他一眼,心道:“这钱总有一个亭要出,给繁阳免掉,不是加到别的亭头上去了?我这是送恩德呢?还是拉仇恨呢?”说道,“那也不必。今次该轮到哪个亭了?”
“最早就是由县里批准的,到现在二十多年了。”
这佐史答道:“本来按郡中规定,是该每个月都给两只鸡、一千钱的。费里的费畅做了郡督邮后,照顾乡里,给我们乡减成了两个月给一次。”
“按例,本乡每两个月需给西乡置两只鸡,一千钱,本来月中就该给的,只是赶上谢君离职、荀君下车,故此迟延至今。西乡置的置蔷夫等不及了,这已是第二次派人来催。”
乐进感觉又多体味了荀贞一点:有勇,也有忍,是个晓得主次轻重的人。他重重地吐了口气,把对那小吏的愤怒压下,说道:“贞之所言也是,那第三氏确比这小吏更加可爱。……,贞之,不知事情停顿得如何了?”
总而言之,这一千钱、两只鸡是必然要收的。
“两千钱未几,用不着每次都向全乡征收。本乡十一个亭,几十个里,以亭为次,轮换着征。两月一次,一年征收六回,十一亭得两年才气轮换一遍呢。”这佐史见荀贞似有沉吟,笑道,“荀君在任繁阳亭长时,恩加小民,泽被诸里,乡民无不奖饰,小人对此也有耳闻。今荀君为乡有秩,若还心念繁阳,能够如费畅一样,等该到繁阳的时候,给他们免掉就是了。”
“有甚么需求我做的?”
“恰是,我替他们出。”
“贞之是说?”
他安慰了两句,答复说道:“明天君卿、阿偃、小夏、小任起来后,就别离各去寻人,开端查探探听第三氏的底儿了。”
――他这几天翻看官寺文牍,家訾不敷千钱,家徒四壁,食不能饱、衣不能暖,连床被褥都没有,不得不睡在草堆里取暖的民户比比皆是。他又非铁石心肠,怎会不怜悯恻然?何止恻然怜悯,的确触目惊心。对当时百姓的困苦他虽有过耳闻,也间或见过一两例,但来自后代的他又何曾亲目睹过这等大范围、无遗漏、遍及乡中各地的惨状?哀鸿遍野。
等这佐史穿鞋出堂,出了院子,荀贞笑对乐进说道:“文谦,让你看笑话了!这乡间小吏没出过门,整日守着一亩三分地,太也没有见地眼界。”他伸脱手,将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露了一点点细缝,“眼界就有这么大!一千钱、两只鸡也看在眼里,斤斤计算,令人生笑,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硬是扯淡半晌。”
……
佐史急了,说道:“荀君!这是旧例,如何能变?”
《后汉书?桥玄传》说盖升是在南阳太守任上时贪污,“时太中大夫盖升与帝有旧恩,前为南阳太守,臧数亿以上。玄奏免升监禁,没入财贿。帝不从,而迁升侍中”。
荀贞才刚来上任没几天,并且自上任以来,他的首要精力都用在了浏览往年的简书案牍上,说实话,对乡中平常的事情运转还不太熟谙。他问道:“这钱之前都是从乡中征收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