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当然晓得,娘娘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看一眼再走?”
之前除夕夜,她来过一次知语轩,雪景下的天井和现在有所分歧,院落中栽着白玉兰,正值花期,一树乌黑像极了清润得空的落雪,亦更像天井的仆人,温润如玉,抬眸细瞧,现在雨幕之下的院落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便是南华国,山峦叠嶂,水流缠绵,偶有一扁舟顺江而下,如漂泊在江河湖海中的一片落叶,随水而逐,不知那边是归所。这,是他的表情吧,从南华到大楚,从一国皇子到他国质子,他这些年想来是过得艰巨,想到这里,她不由微微垂眸,轻声感喟一声。
折颜微微垂下双眸,轻声道:“娘娘去了不就晓得了。”
明直一见苏代,便结结巴巴的道:“静……啊不,懿妃娘娘。”
苏代笑得有些牵强,笼在长袖下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我去竹意轩寻珩儿,元禄奉告我珩儿在这里。”
仪舆停在了竹意轩前,苏代扶着折颜的手款款走下,如丝线般精密的雨丝轻拂在身上,折颜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她,二人缓缓走进竹意轩。
折颜俄然轻声开口道:“娘娘为何不去看看公子玙?奴婢之前听闻娘娘和公子玙以友订交,朋友卧病,娘娘不是该去看看麽?”
元禄怔怔地站在一旁,神采茫然的看着她们一来一往,只感觉似有火光擦出,却半句也听不懂。
元禄倒是瞪了眼明直道:“明直哥哥如何也不请娘娘出来坐坐,莫非还要娘娘站在雨里等?”
苏代气极反笑,抚掌笑着,“好,就如你所说,本宫去看了,又能如何?”
折颜眉心染上一抹笑意,屈膝一礼,垂眸道:“还请娘娘从后门出去。”
折颜悄悄承诺一声,正要回身进入殿内,忽而又立足轻声道:“奴婢传闻公子珩迩来受了风寒,娘娘可要去瞧瞧?”
“懿妃娘娘如何来了?”元禄一瞧见苏代,顿时一脸喜意,捅了捅明直,笑盈盈的道,“娘娘快出去,别站在雨中,不然可得湿了衣裳。”
“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腐败雨①。”她神采清泠,轻启朱唇,似是从心中氤氲而出一句话,淡薄如烟,风一吹便散了。
苏代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却被他躲开了,只听胥珩笑着道:“代姐姐不要拿我当小孩子,你明晓得我不像。”
越是邻近正屋,苏代的心境倒是愈发的忐忑,脚上像是缀着千斤重的赤铁,叫她半点也挪不动脚步。
苏代蹙眉,眸色深沉的盯着折颜:“你晓得你在说甚么吗?”
苏代淡淡道:“既然珩儿不在,我下次再来吧。”言罢,回身就要拜别。
她强忍着心头的沉闷,猛地回身,眸光凌厉的盯着折颜,“你要本宫如何?”
竹意轩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净,天井里的翠竹在春雨的津润下,更显翠绿。
元禄一愣,半晌才道:“娘娘是听谁说的?公子珩没抱病,病了的是公子玙。”
苏代深深的吸了口气,不欲理她,径直往外头走去。
苏代依言,提起裙摆缓缓走至廊下:“传闻珩儿病了,我来瞧瞧。”
腐败那日是个阴雨连缀的气候,淅淅沥沥的细雨密密地斜织着,如蚕丝普通精密,覆盖在璃宫的上空。苏代站在廊下,悄悄的瞧着尚宫局的女史冒雨将犒赏抬了出去,心底漾起一丝讽刺,想她得宠那日,也是这般,鹄立在廊下瞧着她们将东西搬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