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知这是个战略。
当时我正幼年,虽日日与男人们混在一处,总另有些少女情怀。即使未曾回过离镜只言片语,他却好耐烦,日日将那火麒麟遣来送信。
即使离镜千里迢迢跑来昆仑虚对我剖了然情意,然我对他委实没那断袖情,只得叫他绝望了。
“咦?”他扶我扶了一半,又堪堪愣住,摸着下巴道:“玄女是个女神仙,那断袖却固然是个断袖,他两个如何竟凑作了一堆?”
他怔了一怔,急道:“阿音,当年是我负了你,因你不是女子,我便……我便……这七万年来,他们都同我说,说你已经……已经……我老是不信赖,我想了你这么多年,阿音……”
离镜盯着我平坦的胸部半晌,抹一把鼻血道:“那日从你房中出来后,我思路很多。因惊骇本身当真对你有那非分之想,是以整日流连花丛,企图……企图用女子来麻痹本身。开初……开初也见些效果,却不想自你走后,我日也思念夜也思念。阿音,”他忘情地来拥住我,沉缓道,“为了你,便是断一回袖又有何妨?”
四师兄说,彼时我抱着鲜血淋漓的墨渊,血红着一双眼,抵死不受那鬼族大王子的降书。十指紧扣动手中的折扇,口中发狠念叨,若师父有救了就要天下人都来陪葬。差点误了九重天上老天君的大事。
浑浑噩噩地走出大紫明宫,却赶上一身华服的玄女。她矜持一笑:“司音上仙远道而来,何不歇歇再走,如此,倒显得我大紫明宫接待得很不周。”
彼时我是多么的做小伏低。
女孩儿家身上落些伤,的确不好。我仰天大笑三声,使个定身法将玄女堪堪定了夹在腋下,祭出折扇来,一起打进离镜的朝堂,将玄女右手掰开来,正正放到他面前。
墨渊夙来觉得法道无趣,论起来却很滚滚不断。是以很多神仙都来同他论法。诸如循环寂灭、民气难测之类,墨渊常常大胜。令人唏嘘。
离镜不愧是花丛里一起蹚过来的,非常晓得拿人软肋,讨人欢心。当今还记得,他送过我很多小巧的玩意儿。莎草编的蛐蛐儿,翠竹做的短笛,满是亲力亲为,非常讨喜。当然不值钱这一点,让人微有遗憾。
我将桃花枝拈在手中,先去前厅。
她煞白了一张脸,再没言语。
老天君派了十八个上仙下界,说是助我十七个师兄弟摒挡墨渊的后事。我蓬头披发,也不知哪来的法力,一把折扇就将这十八个上仙十足赶出了昆仑虚。
我实在不晓得还能为他取几夜心头血,只想着若我死了,他便也回不来了。我两个葬在一处,幽冥司里也好做个伴,便将他带来了炎华洞。这洞本是天劫前,我为本身选的长眠之所。
离镜同玄女齐齐转过甚来,那一番慌乱实在不敷为外人道。
火麒麟在洞外打盹儿。
上方的男人披垂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柔声唤:“玄女,玄女。”
厥后,善于唇语的七师兄与我们说,师父临终之时,只留了两个字,他说:等我。
因墨渊是个男神,便须寻只母狐狸,才是阴阳调和。可巧,我恰是一只母狐狸,且是只修为不错的母狐狸,自是当下就插了刀子到心口,取出血来喂了墨渊。可当时我伤得很重,连取了两夜心头血,便有些支撑不住。
光辉的大紫明宫里,座上的离镜打量我好久,做了鬼君以后,确是要比先前有严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