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沐霖俄然说：“我看得出来你的感受，在这里也就我们俩有这类感受。”
“明天干活儿了？”文洁问。
“我数了，三百三十多岁呢。你锯倒它用了多长时候？”
“马钢，你过来。”白沐霖对不远处一个小伙子喊道，那人壮得像这棵刚被他伐倒的落叶松。他走过来，白记者问道：“你晓得这棵树多大年纪了？”
文洁没有答复，只是埋头誊写，她不想奉告白沐霖，本身能进入扶植兵团已经很荣幸了。对于实际，她甚么都不想说，也没甚么可说的了。
“小叶，过来歇歇吧。”白沐霖指指大树桩空着的另一边对叶文洁说。文洁确切累了，放下东西，走过来和记者背靠背后坐着。
“你是学物理的？”白沐霖问。
这个设法终究决定了叶文洁的平生。
“是啊，团里下的告急任务，要围着它伐出一圈鉴戒带。”
“我想给中心写信，反应扶植兵团这类不负任务的行动。”白沐霖说。
两年今后，大兴安岭。
屋里温馨下来，只要钢笔尖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文洁能闻到身边记者身上松木锯末的味道，自父亲惨身后，她第一次有一种暖和的感受，第一次满身心败坏下来，临时放松了对四周天下的戒心。
白沐霖自顾自地说下去：“一年前打前站时我就到过这个林区，记得刚到时是晌午，欢迎我们的人说要吃鱼，我在那间小树皮屋里四下看看，就烧着一锅水，哪有鱼啊；水开后，见做饭的人拎着擀面杖出去，到屋前的那条小河中‘乒乓’几棒子，就打上几条大鱼来……多敷裕的处所，可现在看看那条河，一条甚么都没有的浑水沟。我真不晓得，现在全部兵团的开辟目标是搞出产还是搞粉碎？”
大树被拖走了，空中上的石块和树桩划开了树皮，使它庞大的身躯皮开肉绽。它本来地点的位置上，厚厚的落叶构成的腐殖层被压出了一条长沟，沟里很快排泄了水，陈年落叶使水呈暗红色，像血。
文洁仍然沉默着，白沐霖预感她不会答复。叶文洁平时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换，有些刚来的人乃至误以为她是哑巴。
“天体物理，现在没甚么用处了。”文洁答复，没有昂首。
“你要想看就先拿着，不过最好别让其别人瞥见，这东西，你晓得……”白沐霖说着，又四下看了看，起家拜别。
马钢也摇点头，记者没有报导他的兴趣，令他很绝望。“知识分子弊端就是多。”他说的时候还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叶文洁，他的话明显也包含了她。
三十八年后，在叶文洁的最后时候，她回想起《沉寂的春季》对本身平生的影响。在这之前，人类恶的一面已经在她年青的心灵上刻下不成愈合的巨创，但这本书使她对人类之恶第一次停止了理性的思虑。这本来应当是一本很浅显的书，主题并不广漠，只是描述杀虫剂的滥用对环境形成的风险，但作者的视角对叶文洁产生了庞大的震惊：蕾切尔・卡逊所描述的人类行动――利用杀虫剂，在文洁看来只是一项合法和普通的、起码是中性的行动；而本书让她看到，从全部大天然的视角看，这个行动与“文明大反动”是没有辨别的，对我们的天下产生的侵害一样严峻。那么，另有多少在本身看来是普通乃至公理的人类行动是险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