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俄然觉悟,本身笑道:“我本来是私访,为何顺口开河?好不是东西!快些走罢。”本身又想道:“既扮做化子,该当叫化才是。这个我可没有学过,说不获得那里说那里,胡乱叫两声便了。”便道:“不幸我一碗半碗,烧的黄的都好!”先前还欢畅,觉得我是私访;到厥后见无人理他,自想似此如何探听得事出来,未免心中焦急。又见日色西斜,看看的黑了。幸喜是月望以后,天气固然黑了,东方倒是一轮明月。走至前村。也是事有刚巧,只见一家后墙有小我影往里一跳。四爷心中一动,暗说:“才黑如何便有偷儿?不要管他,我也跟出来瞧瞧。”想罢,放下瓦罐,丢了木棒,摔了破鞋,光着脚丫子,一伏身往上一纵。纵上墙头,看墙头有柴火垛一堆,就从柴垛顺溜下去。留意一看,见有一人趴伏在那边。愣爷便上前伸手按住。只听那人哎哟了一声。四爷说:“你嚷,我就捏死你!”那人道:“我不嚷!我不嚷!求爷爷饶命。”四爷道:“你叫甚么名字?偷的甚么承担?放在那里?快说!”只听那人道:“我叫叶阡儿,家有八十岁的老母无扶养。我是头次干这谋生呀,爷爷!”四爷说:“你真没偷甚么?”一面问,一面查抄细看,只见地下露着白绢条儿。四爷一拉,土倒是松的,越拉越长,猛力一抖,见是一双小小弓足;复又将腿攥住,极力一掀,本来是一个无头的女尸。四爷一见,道:“好呀!你杀了人,还和我闹这个腔儿呢。实对你说,我非别人,乃开封府包大人中间赵虎的便是。因为此事,特来悄悄私访。”叶阡儿闻听,只吓得胆裂魂飞。口中哀告,道:“赵爷,赵爷!小人作贼情实,并没有杀人。”四爷说:“谁管你!且捆上再说。”就拿白绢便条绑上,又恐他嚷,又将白绢便条撕下一块,将他口内塞满,方才说:“小子好幸亏这里,老爷去去就来。”四爷顺着柴垛,跳出墙外,也不顾瓦罐木棒与那破鞋,光着脚驰驱如飞,直向第宅而来。
韩生那里睡得着,翻来覆去,胡思乱想,好轻易心血来潮,人了梦境,老是惦记此事。蓦地惊醒,见天发亮,仓猝起来禀明母亲,前去大班三牲祭礼。谁知出了门一看,只见月明如昼,气候尚早,只得渐渐行走。来至郑屠铺前,见内里却有灯光,赶紧拍门,要买猪头,俄然灯光不见了,半晌,毫无人应,只得回身返来。刚走了几步,只听郑屠门响。转头看时,见灯光复明,又听郑屠道:“谁买猪头?”韩生应道:“是我,赊个猪头。”郑屠道:“本来是韩相公。既要猪头,为何不拿个家伙来?”韩生道:“出门忙了就忘了,何如?”郑屠道:“无妨,拿一块垫布包了,明日再送来罢。”是以用垫布包好,托付韩生。韩生两手捧定,走未几时,便觉乏了;临时放下安息,然后又走。劈面恰遇巡更人来,见韩生两手捧定带血布包,又累得气喘吁吁,未免生疑,便问:“是何物件?”韩生答道:“是猪头。”说话气喘,字儿不真。巡更人更觉狐疑,一人说话,一人哈腰翻开布包验看,明月之下,又有灯光照得逼真,只见内里是一颗血淋淋发髻疏松女子人头。韩生一见,只吓得魂飞魄散。巡更人不容分辩,即将韩生解至邺县,俟天亮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