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声庙墙以内,喊叫“救人”。四爷闻声,便叫伴当蹲伏着身子,四爷登定肩头。伴当将身往上长,四爷把住墙头将身一纵,上了墙头,往里一看,只见有一口薄木棺材,棺盖倒在一旁;那边有一个仙颜妇人,按着老道厮打。四爷不管凹凸,便跳下去,赶至跟前,问道:“你等‘男女授受不亲’,如何混缠厮打?”只听妇人说道:“乐子被人暗害,图了我的四百两银子。不知怎的,乐子就跑到这棺材里头来了。谁知老道他来翻开棺材盖,不知他安着甚么心,我不打他怎的呢?”赵虎道:“既如此,你且放他起来,待我问他。”那妇人一放手,站在一旁。老道爬起,向赵爷道:“此庙乃是威烈侯的家庙。昨日抬了一口棺材来,说是主管葛寿之母病故,叫我马上安葬。只因目下禁土,临时停于后院。本日夙起忽听棺内哄响,是小道赶紧将棺盖撬开。谁知这妇人出来,就将我一顿好打,不知是何原因?”赵爷听老道之言,又见那妇人虽是女形,倒是像男人的口气,并且又是山西的口音,说的都是图财害命之言。四爷听了,不甚明白,心中有些不耐烦,便道:“俺老赵不管你们这些闲事。我是奉包老爷调派前来,寻踪觅迹,你们只好随我到开封府说去。”说罢,便将老道束腰丝绦解下,就将老道拴上,拉着就走。叫那妇人前面跟从。绕到庙的前门,拔去插闩,开了庙门。此时伴当已然牵驴来到。
有一人瞥见北上坡有一死尸,便渐渐的积聚多人。就有功德的给处所送信,处所闻声本段有了死尸,赶紧跑来,见脖项有绳索一条,倒是极松的,并未环扣。处所看了,道:“本来是被勒死的。众位乡亲,大师照看些,好歹别叫野牲口嚼了。我找我们伴计去,叫他看着,我好报县。”处所嘱托了世人,他就往西去了。
刚然走了不远,忽见那边有个黑影儿一晃。李保感觉面前金花乱进,汗毛皆乍,身材一闪,将死尸掷于地上,他便不顾性命的往南上坡跑来。只听妇人道:“在这里呢!你往那里跑?”李保喘吁吁隧道:“把我吓胡涂了。刚然到北上坡不远,谁知那边有小我,是以将尸首掷于地上,就跑返来了。不想跑畴昔了。”妇人道:“这是你‘狐疑生暗鬼’。你忘了北上坡那棵小柳树儿了,你必是拿他当作人了。”李保方才觉悟,赶紧道:“快关门罢。”妇人道:“门且别关,还没有完事呢。”李保问道:“另有甚么事?”妇人道:“那头驴如何样?留在家中,岂不是个祸胎么?”李保道:“是呀!依你如何样?”妇人道:“你连这么个主张也没有,把它轰出去就完了。”李保道:“岂不成惜了的?”妇人道:“你发了这么些财,还奇怪这个驴?”李保闻听,赶紧到了院里,将偏缰解开,拉着往外就走。驴子到了门前,再不肯走。好狠妇人!提起门闩,照着驴子的后胯就是一下。驴子负痛,往外一窜。李保顺手一撒,妇人又将门闩从前面一戳,那驴子便跑下坡去了。
刚说至此,只见那边来人。苦头儿便道:“快来罢!我的大爷,你还渐渐地蹭呢。”只听那人道:“我才闻声说,赶着就跑了来咧。”苦头儿道:“牌头,你快快地找两辆车来。阿谁是被人暗害的不能走,这个是个疯子,另有他们两个俱是事中人。快快去罢。”老牌头听了,赶紧转去。未几时,公然找了两辆车来,便叫屈申上车。屈申偏叫白雄搀扶,白雄却又不肯。还是大师说着,白雄无法,只得将屈申搀起。见他两只大脚儿,仿佛是小小弓足普通,扭扭捏捏,一步挪不了四指儿的行走,招的世人大笑。屈良在旁看着,实在脸上磨不开,唯有瞎声感喟罢了。屈申上了车,屈良要与哥哥同车,反被屈申叱下车来,却叫白雄坐上。屈良只得与疯汉同车,又被疯汉脑后打了一鞋根柢,打下车来。及至要骑花驴,处所又不让,说:“此驴不定是你的,不是你的,还是我骑着为是。”屈良无可何如,只得跟着车在地下跑,竟奔祥符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