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爷见此风景,仿佛有事,方问道:“二位贤弟,为着何事?”丁二爷道:“我这松江的渔船原分两处,以芦花荡为界。荡南有一个陷空岛,岛内有一个卢家庄。当初有卢太公在日,乐善好施,家中巨富。待至生了卢方,此人敦睦乡党,大家崇敬,因他有爬杆之能,大师送了他个外号,叫做钻天鼠。他却结了四个朋友,共成五义:大爷就是卢方。二爷乃黄州人,名叫韩彰,是个行伍出身,会做地沟地雷,是以他的外号儿叫做彻地鼠。三爷乃山西人,名叫徐庆,是个铁匠出身,能探山中十八孔,是以外号叫穿山鼠。至于四爷,身材肥大,形如病夫,为人机巧伶便,智谋甚好,是个大客商出身,乃金陵人,姓蒋名平,字泽长,能在水中居住,开目视物,外号人称翻江鼠。唯有五爷少韶华丽,气度不凡,为人凶险暴虐,却好行侠作义,就是行事太刻毒,是个武生员,金华人氏,姓白名玉堂,因他描述秀美,文武双全,人呼他外号为锦毛鼠。”展爷传闻白玉堂,便道:“此人我却认得,愚兄正要访他。”丁二爷问道:“大哥如何认的他呢?”展爷便将苗家集之事,陈述一回。
你道邓彪为何落水?本来大爷问答之际,丁二爷船已赶到,见他出言不逊,却用弹丸将他打落水中。你道甚么弹丸?这是二爷自幼练就的。用竹板一块,长够一尺八寸,宽有二寸五分,厚五分,上面有个槽儿,用黄蜡搀铁渣子团成核桃大小,临用时安上。在数步中打出,百发百中。又不是弹弓,又不是弩弓,本身纂名儿叫做竹弹丸。这原是二爷小时玩耍的小玩艺儿,本日偌大的一个分水兽,竟会叫豪杰的一个小小铁丸打下水去咧。可见本领不是吹的,这才是真本领呢。
丁母对展爷道:“此女乃老身侄女,自叔叔婶婶亡后,老身视如亲生后代普通。久闻贤侄名誉,就欲联婚,未得其便。不料贤侄本日来临舍间,实乃彩丝系足,完竣良缘。又知贤侄此处并无亲眷,又请谁来相看,需求推委,故此将小女激诱出来比剑,相互一会。”丁大爷也过来道:“非是小弟在旁不肯劝止,皆因弟等与家母已有定算,故此多有轻渎。”丁二爷也赔罪,道:“满是小弟之过。唯恐吾兄推委,故用此狡计诓哄仁兄,望乞恕罪。”展爷到此时方才明白。也是姻缘,更不推让,慨然答应。便拜了丁母,又与兆兰、兆蕙相互拜了,就将巨阙、湛卢二剑相互换了,作为定礼。
丁二爷来至前厅,此时丁母已然回后去了。他三人重新人座,相互申明,仍论旧友,非论新亲。大爷、二爷仍呼展爷为兄,脱了俗套,更觉亲热。喝酒用饭,对坐闲谈。不觉展爷在茉花村住了三日,就要告别。丁氏昆仲那里肯放。展爷再三要行。丁二爷说:“既如此,明日弟等在望海台设一席。你我弟兄赏玩江景,畅叙一日。后日大哥再去如何?”展爷应允。
且说丁二爷到了院中,只见丫环抱着花瓶,换水插花。见了二爷出去,丫环扬声道:“二官人出去了。”屋内月华蜜斯答言:“请二哥哥屋内坐。”丁二爷掀起绣帘,来至屋内,见蜜斯正在炕上弄针黹呢。二爷问道:“妹子做甚么活计?”蜜斯说:“锁镜边上头口儿呢。二哥,前厅有客,你如何进了内里来了呢?”丁二爷佯问道:“妹子如何晓得前厅有客呢?”月华道:“方才取剑,说有客方法教,故此方知。”丁二爷道:“再休提剑!只因此人乃常州府武进县遇杰村姓展名昭,表字熊飞,人皆称他为南侠,现在现作皇家四品带刀的保护。哥哥久已晓得此人,但未会晤。本日见了,公然好品德,好边幅,好本领,好技艺;未免才高必狂,艺高必傲,竟将我们家的湛卢剑贬的不成模样。哥哥说此剑是另有个主儿的,他问是谁,哥哥就奉告他是妹子的,他便鼻孔里一笑,道:‘一个闺中弱秀,焉有本领!”’月华听至此,把脸一红,眉头一皱,便将活计放下了。丁二爷暗说:“有因,待我再激她一激。”又说道:“我就说:‘我们将门中岂无虎女?’他就说:‘虽是这么说哟,一定有真本领。’妹子,你真有胆量,何不与他较量较量呢?倘若胆怯,也只好由他说去罢。现在老太太也在厅上,故此我来对mm说说。”蜜斯听毕,怒容满面,道:“既如此,二哥先请,小妹随后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