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步人庄门,进了厅房。丁二爷叫小童掀起套间软帘,请白五爷进内。只见澡盆、堂布、香番笕、肥皂、香豆面。床上放着洋布汗遢中衣、月白洋绉套裤、靴、袜、绿花氅、月白衬袄、丝绦、大红绣花武生头巾,样样俱是新的。又见小童端了一瓷盆热水来,放在盆架之上,请五老爷坐了,翻开辟纂,先将发内泥土洗去,又换水添上香豆面洗了一回,然后用木梳通开,将发纂挽好,扎好网巾。又见出去一个小童,提着一桶热水注在澡盆以内,请五老爷沐浴。两个小童就出来了。白玉堂即将湿衣脱去,坐在矮凳之上,周身洗了,用堂布擦干,穿了中衣等件。又见小童出去,换了热水,请五老爷净面。然后穿了衣服,戴了武生巾。其衣服靴帽尺寸是非,如同本身一样,心中甚为感激丁氏弟兄,只是愤恨蒋平,心中忿忿。
正在思惟之际,忽见蒋爷出去,说:“姓白的,你别过于率性了。当初你向展兄言明盗回三宝,你就同他到开封府去;现在三宝取回,就该同他前去才是。即或你不肯同他前去,也该以道理相求,为何竟自逃脱?不想又遇见我救了你的性命,又亏丁兄给你换了衣服,如此对待,为的是成全朋友的义气。你现在不到开封府,不但失期于展兄,并且对不住丁家弟兄。你义气安在?”白玉堂听了,气的喊叫如雷,说:“好病夫呀!我与你势不两立了!”站起来,就奔蒋爷冒死。丁家弟兄赶紧上前拦住,道:“五弟不成,有话慢说。”蒋爷笑道:“老五呀,我不与你打斗。就是你打我,我也不还手。打死我,你给我偿命。我早已晓得你是没见过大世面的,现在听你所说之言,真是没见过大世面。”白玉堂道:“你说我没见过大世面,你倒要说说我听。”
只见丁二爷出去,道:“五弟沐浴已毕,请到堂屋中说话喝酒。”白玉堂只得随出,见他还是怒容满面。卢方等立起家来,说:“五弟这边坐,叙话。”玉堂也不言语,见方才之人皆在,惟不见蒋爷,心中迷惑。只见丁二爷叮咛伴当摆酒。片时工夫,已摆得划一,皆是甘旨好菜。丁大爷擎杯,丁二爷执壶,道:“五弟想已饿了,且吃一杯暖一暖寒气。”说罢,斟上酒来,向玉堂说:“五弟请用。”白玉堂此时欲不饮此酒,怎奈腹中饥饿,不作脸的肚子咕噜噜的乱响,只得接杯一饮而尽。又斟了门杯。又给卢爷、展爷、徐爷斟了酒。大师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