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包兴见相公代还银两,料着恶奴不能带去小儿,忙过来将小儿带到本身桌上,哄着吃点心去了。
忽见那边老仆过来,对着那男人道:“尊客,我家相公要来领教。”那男人将眼皮儿一撩,道:“你家相公是谁?素不了解,见我则甚?”说至此,早有位相公来到面前,道:“尊公请了。门生姓倪名叫继祖。你与老丈为着何事?请道其详。”那男人道:“他拖欠我的银两,总未偿还。我今要将此子带去,见我们庄主,作个当头。相公,你不要管这闲事。”倪继祖道:“如此说来,主管是替主索帐了。但不知老丈欠你庄主多少银两?”那男人道:“他原借过银子五两,三年未还,每年应加利钱银五两,共欠纹银二十两。”那老者道:“小老儿曾偿还过二两银,如何欠的了很多?”那男人道:“你总然偿还过二两银,利钱是还是的。岂不闻‘归本不抽利’么?”只这一句话,早惹起那边两个豪杰豪侠,赶紧过来道:“他除偿还过的,还欠你多少?”那男人道:“尚欠十八两。”
到了二堂之上,包兴伴当接过马来,出了县衙,便乘上马。前面伴当拉着垛子。刚出巷口,伴当赶上一步,回道:“此处极热烈的镇店。从朝晨直到此时,爷还不饿么?”包兴道:“我也有些内心发空,我们就在此找个饭铺打尖罢。”伴当道:“往北来路西里,会仙楼是好的。”包兴道:“既如此,我们就到那边去。”
这里张老儿也就辞了二人,向包兴这张桌上而来。谁知包兴早已问了然邓九如的原委,只乐得心花俱开,暗道:“我临起家时,三公子谆谆叮嘱于我,叫我在邓家洼访查邓九如,务必带到京师,恰好的再也访不着。不想却在此处相逢。若非失马,焉能到了这里。可见凡事自有必然的。”正思惟时,见张老过来伸谢。包兴赶紧让坐,一同吃毕饭,会钞下楼,随到汤圆铺内。包兴悄悄将来源申明:“现在要把邓九如带往开封,意欲叫白叟家同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又见丁兆兰道:“老丈,你不吃酒么?相公既已耗去银两,莫非我二人连个东道也不能么?”说罢,大师执手,道了个“请”字,各自归座。张老儿已瞧见邓九如在包兴那边吃点心呢,他也放了心了,就在这边同定欧阳春三人坐了。丁大爷一面吃酒,一面查问太岁庄。张老儿便将马刚如何倚仗总管马朝贤的威势,强梁霸道,无所不为,常常竟有造反之心。丁大爷尽管盘诘,北侠却毫不介怀,置若罔闻。此时倪继祖主仆业已用毕酒饭,会了钱钞,又过来谦让北侠二人,各不相扰。相互执手,主仆下楼去了。
且说张老见韩爷给了一锭银子,赶紧道:“军官爷,太多心了。就是小相公每日所费无几,何用很多银两呢。如怕小相公受屈,留下些须银两也就够了。”韩爷道:“老丈不要推让,推让便是嫌轻了。”张老道:“既如此说,小老儿从命。”赶紧将银接过。韩爷又说道:“我这侄儿烦老丈务要用心的。”又对九如道:“侄儿耐烦在此,我完了公事即便返来。”九如道:“伯父尽管放心摒挡公事,我在此与张老伯盘桓,是无妨事的。”韩爷见九如竟然风雅,全无小孩子神态。不但韩二爷放心,并且张老者闻声邓九如称他为张老伯,乐得贰心花俱开,连称:“不敢,不敢!军官爷尽管放心,小相公托付小老儿,该当用心,不劳叮咛的。”韩二爷执了执手,邓九如又打了一恭。韩爷便出了汤圆铺,转头频频,很有不舍之意。今后韩二爷直奔杭州,邓九如便在汤圆铺安身,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