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文大人递折以后,圣旨即下,钦派四品带刀保护白玉堂踩缉欧阳春,解京归案审判。锦毛鼠拜见包公。包公叮咛了很多言语,白玉堂一一领命。告别出来,到了公所,大师与玉堂饯行。喝酒之间,四爷蒋平道:“五弟此一去见了北侠,意欲如何?”白玉堂道:“小弟奉旨拿人,见了北侠,天然是秉公办理,焉敢徇情。”蒋平道:“禀承钦命,理之当然。但北侠乃尚义之人,五弟若见了他,公开以钦命自居,唯恐欧阳春不受欺负,反倒费了周折。”白玉堂听了,有些不耐烦,没何如,问道:“依四哥如何样呢?”蒋爷道:“依劣兄的主张,五弟到了杭州,见署事的太守,将奉旨拿人的情节与他说了,却叫他出张布告,将此事前后叙明;前面就提五弟,虽则是奉旨,然因道义相通,不肯拿解,特来访请。北侠若果在杭州,见了布告,他必本身投到。五弟见了他,以道理相感,他必安安稳稳随你来京,决不费事。若非如此,唯恐北侠不肯来京,倒费事了。”五爷听了,暗笑蒋爷软弱,嘴里却说道:“承四哥指教,小弟服从。”喝酒已毕,叫伴当白福备了马匹,拴好行李,告别世人。卢方又谆谆叮嘱:“路上谨慎。到了杭州,就按你四哥主张办理。”五爷只得承诺。展爷与王、马、张、赵等俱各送出府门。白五爷执手道:“请。”渐渐行动而行。
白玉堂趁着喊叫,赶紧突入,一掀软帘,道:“兄台为何如此猴急?想是她们奇货自居,物举高价了。”把两个女尼吓了一跳。那人道:“兄台请坐。她们这里不端庄,了……了不得的。”白五爷道:“这有何妨。人生及时行乐,也是快事。她二人如此多情,兄台何如此之拘泥?叨教贵姓。”那人道:“小弟姓汤名梦兰,乃扬州青叶村人氏,只因探亲来到这里,就在前村居住。可巧本日无事,要到玉兰坊漫步漫步,恐有题咏,一时健忘了笔砚,是以叫小童回庄去取。不想落下雨来,正在迟疑,承她一番美意,让我庙中避雨。我还不肯,他们便再三拉我到这里,不放我解缆,甚的云咧雨咧,说了很多的混话。”白玉堂道:“这就是吾兄之过了。”汤生道:“如何是我之过?”白玉堂道:“你我读书人,待人接物,理宜从权达变,不过随遇而安,行云流水,过犹不及,其病一也。兄台岂不失于中道乎?”汤生点头,道:“否,否。吾宁失于中道,似如许随遇而安,我是断断乎不能为也!叨教足下安乎?”白玉堂道:“安。”汤生嗔怒,道:“汝安,则为之。我虽死不能相从!”白玉堂悄悄赞道:“我再三以言摸索,看他颇颇正气,须当援救此人。”
时价残春,刚交初夏,但见农夫耕于绿野,旅客步于红桥,又见来往之人不竭。细心探听,本来离此二三里之遥,新开一座茶社,名日玉兰坊,此坊乃是官宦的花圃,亭榭桥梁,花草树木,颇可玩赏。白五爷听了,暗随世人前去,到了那边,公然景色可观。有个亭子,上面设着坐位,四周装点些巉岩怪石,又有新篁环绕。白玉堂到此,心旷神怡,便在亭子上泡了一壶茶,渐渐消饮,意欲喝点茶再沽酒。忽听竹丛中淅沥有声,出了亭子一看,顷刻天阴,淋淋下起雨来。因有绿树撑空,阴晴难辨。白五爷觉得在上面亭子内对此景色,颇可赏雨。谁知越下越大,游人俱已散尽,天气已晚。本身一想:“离店另有二三里,又无雨具,倘然再大起来,地下泥泞,未免难行,莫若冒雨归去为是。”吃紧会钞下亭,过了板桥,用大袖将头巾一遮,顺着柳树行子冒雨急行。猛见红墙一段,倒是整齐的古刹。忙到庙门下避雨,见匾额上题着“慧海妙莲庵”。低头一看,朱履已然踏的泥污,只得脱下。才要清算,只见有个小童手内托着笔砚,口呼“相公、相公”,往东去了。俄然见庙的角门开放,有一幼年的尼姑悄悄答道:“你家相公在这里。”白五爷一见,心中迷惑。谁知小童往东,只顾呼喊相公,并没闻声。这幼尼见他去了,就关上角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