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爷先前听艾虎要去,觉得小孩子不知轻重。此时又见他说出三益,很成心机,赶紧说道:“智大哥不要拦他。”便问艾虎道:“你把三益说给我听听。”艾虎道:“第一,小侄自幼在霸王庄,统统马强之事小侄尽知。并且三年前马朝贤乞假回家一次,当时我师父尚未到霸王庄呢。现在盗了紧急东西来,就说三年前马朝贤带来的,于事更觉无益。这是第一益。第二,别人出首,不如小侄出首。甚么原因呢?俗话说的好:‘小孩嘴里讨实话。’小侄要到开封府举收回来,叫别人再想不到如许一宗大事,倒是个小孩子作个硬证。此事方是千真万真,的确无疑。这是第二益。第三益却没有甚么,一来为小侄的寄父,二来也不枉师父经验一场。小侄儿要借着这件事,也出场出场,大小留个名儿,岂不是三益么?”丁大爷、丁二爷听了,鼓掌大笑,道:“好!想不到他竟有如此的志向。”
此时天已昏黑,又将被褥拿下来,就在黄亭子台阶上铺下。英姐困了,叫她先睡。智爷与裴福那里睡得着,一个是心中有事,一个是有了年纪。到了夜静更深,裴福悄悄问道:“大爷,今已来到此地,可有甚么主张?”智爷道:“本日且过一夜。明日看个机遇,晚间俺就密查一番。”正说着,只听那边铛铛锣声清脆,本来是巡更的二人。智爷与裴福便不言语。只听巡更的道:“那边是甚么?那里来的小车子?”又听有人说道:“你忘了,这就是昨日阿谁逃荒的,空中上张头儿叫他们在这里。”说着话,打着锣,往那边去了。智爷见他们去了,又在席篓内里揭开底屉,拿出些金饰饮食,与裴福二人吃了,方和衣而卧。
智化道:“二位贤弟且慢夸他。他因不知开封府的短长,他此时尽管说。到了身临其境,见了那样的威风,又搭着问事如神的包丞相,(他小孩子家有多大胆量,有多大智略,何况又有御赐铜铡,)倘若说不投机,白白地送了性命,当时岂不迟误了大事?”艾虎听了,不由的双眉倒竖,二日圆翻,道:“师父忒把弟子看轻了!莫非开封府是森罗殿不成?他即使是森罗殿,门徒就是上剑树、登刀山,再也不能改口,是必把忠臣义士援救出来,又焉肯怕阿谁御赐的铜铡呢!”兆兰、兆蕙听了,点头咂嘴,啧啧称羡。智化道:“且别说你到开封府。就是此时我问你一句,你如果承诺的出来,此事便听你去;如若承诺不来,你只好隐姓埋名,今后再别想出头了。”艾虎嘻嘻笑道:“待门徒跪下,你老就审,看是如何。”说罢,他就直挺挺的跪在本地。
未几时,见裴福来到,虽则六旬年纪,倒是精力百倍。先见了智爷,后又见了大官人,又见二官人。智爷叫伴当鄙人首预备个座儿,务必叫他坐了。裴福谢坐,便问:“呼喊老奴,有何见谕?”智爷提及马强作歹多端,逼迫良善,如何兼并地步,如何劫掠妇女。裴福听了,气的他摩拳擦掌。智爷又说出倪太守私访遭害,欧阳春因援救太守现在被马强京控,打了罣误官司,不定性命如何。裴福听到此,便按捺不住,立起家来,对丁氏弟兄道:“二位官人终朝行侠尚义,莫非侠义竟是嘴里空说的么?似如许的恶贼,何不早早除却!”丁二爷道:“白叟家不要焦急。现在智大爷定了一计,要烦白叟家上东京走一遭,不知可肯去否?”裴福道:“老奴也是闲在这里。何况为救忠臣义士,老奴更当效力了。”智爷道:“必须扮作逃荒的模样,咱二人权作父子,还得要个小女孩儿,我们父子祖孙三辈儿逃荒。你道如何?”裴福道:“此计虽好。只是大爷受屈,老奴不敢当。”智爷道:“这有甚么,逢场作戏罢咧。”裴福道:“这个小女儿却也现成,就是老奴的孙女儿,名叫英姐,本年九岁,极其聪明,久已磨着老奴要上东京逛了,莫若就带了她去。”智爷道:“很好,就是如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