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爷便问擒拿的贼人如何。清平道:“已然擒了四名,杀了二名,往水内跑了二名。”蒋爷道:“水内二名俺已了结。但不知拿获此人,是邬泽不是?”便叫被擒之人前来识人,果是头子邬泽。蒋爷满心欢乐,道:“不肯叫千总在庙内脱手者,一来恐污佛地,二来唯恐玉石俱焚。若都杀死,哪是对证呢?再者他既是头子,必定他与众分歧,故留一条活路,叫他等脱逃。除了水路,就近无路可去,俺在水内等个正着。俺们水旱皆兵,令他等难测。”清平深为佩服,夸奖不已。叮咛兵弁,押送贼寇一同上船,俱回按院衙门而来。
蒋爷上了船,清平见他身躯肥大,形如病夫,心中暗道:“如许人从京中特特调了来,有何用处?他也敢去探水?若遇见水寇,白白送了性命。”正在胡思,只见蒋爷穿了水靠,手提鹅眉钢刺,对清平道:“千总,将我送到旋涡。我若落水,你等尽管在平坦之处,远远等待。即使工夫大了,不要镇静。”清平不敢多言,唯有喏喏罢了。海员摇撸摆桨,未几时,看看到了旋涡,清平道:“前面就是旋涡了。”蒋爷立起家来,站在船头上,道:“千总站稳了。”他将身材往前一扑,双脚把船今后一蹬。看他身虽强大,力量却大。又见蒋爷侧身入水,仿佛将水刺穿了一个洞穴普通,连个大声气儿也没有,更觉罕然。
本来水内交兵,不比船上交兵,就是兵刃来往,也无声气。并且水内俱是短兵刃来往,再没有长枪的。这也有个原因。本来劈面之人就是镇海蛟邬泽,只因带了水寇八名仍回三皇庙,受命把公孙先生与黄千总送到军山。进得庙来,坐未暖席,忽听内里声声号令:“拿水寇呀!拿水寇呀!好歹别放走一个呀!务要大师同心尽力。”众贼听了,那里另有魂咧,也没个筹议计算,各持利刃,一拥的往外奔逃。清平原命兵弁不准把住庙门,容他们跑出来,大师追杀。清平却在树林等待,见世人出来,迎头接住。倒是邬泽另有些本领,就与清平交起手来。众兵一拥上前,先擒了四个,杀却两个。那两个瞧着不好,便持了利刃,奔到湖边,跳下水去。蒋爷才杀的就是这两个。厥后邬泽见帮手全无,单单的本身一人,恐有失闪,虚点一枪,抽身就跑到湖边,也就跳下水去,故此提着长枪,竟奔旋涡。
再说蒋爷在水内,欲奔螺蛳庄,连换了几口气,正行之间,感觉水面上刷的一声,赶紧挺身一望,见一人站在筏子上,撒网捕鱼。那人只顾留意在网上面,反把那人吓了一跳。转头见蒋爷穿戴水靠,身材肥大,就如猴子普通,不由的笑道:“你这个样儿,也敢在水内为贼作寇,岂不见笑于人?我对你说,似你这些毛贼,俺是不怕的。何况你这点点儿东西,俺不肯侵犯于你,还不与我快滚么?倘再延捱,恼了我性儿,只怕你性命难保。”蒋爷道:“俺看你不像在水面上作生涯的,俺也不是那在水中为贼作寇的。叨教贵姓?俺是特来问路的。”那人道:“你既不是贼寇,为何穿戴如许东西?”蒋爷道:“俺夙来深识水性,因要到螺蛳湾访查一人,故此穿了水靠,走这捷径路儿,为的是近并且快。”那人道:“你姓甚名谁?要访何人?细细讲来。”蒋爷道:“俺姓蒋名平。”那人道:“你莫非是翻江鼠蒋泽长么?”蒋爷道:“恰是,足下如何晓得贱号呢?”那人哈哈大笑,道:“怪道,怪道。失敬,失敬。”赶紧将网拢起,重新见礼,道:“恕小人无知,休要见怪。小人姓毛名秀,就在螺蛳庄居住。只因有二位官长现在寒舍居住,曾提尊号,说不日就到,命我捕鱼时留意拜候。不想本日巧遇,曷胜幸甚。请到舍间领教。”蒋爷道:“正要拜访,惟命是从。”毛秀撑篙,将筏子拢岸拴好,肩担鱼网,手提鱼篮。蒋爷将水靠脱下,用钢刺也挑在肩头,跟着毛秀来到螺蛳庄中。举目看时,村庄不大,人家未几,一概是草舍篱墙,柴扉竹牖,家家晾着鱼网,很觉幽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