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梁氏将她男人汉找来,名叫吴能。既称男人汉,可又叫吴能,这申明是无能的男人汉。他凡是有点能为,如何会叫老婆作了奶子呢?可惜此事交给他,这才把事办坏了。(他不及他哥吴燕能有本领,打的很好的刀。)到了河边,非论好歹,雇了船只;然后又雇了小轿三乘,来到花圃后门。奶娘梁氏带领蜜斯与佳蕙乘轿到河边上船,一篙撑开,飘但是去。
且说金辉见施俊负气走了,便回到阁房,见何氏夫人哭了个泪人普通,甚是惨痛。金辉一语不发,坐在椅上感喟。忽见何氏夫人双膝跪倒,口口声声:“妾身在老爷跟前请罪。”老爷赶紧问道:“端的为何?”夫人将女儿上唐县情由,述了一遍,又道:“老爷只当女儿已死,看妾身薄面,不必穷究了。”说罢,哭瘫在地。金辉先前听了,急的顿脚,唯恐丑声播扬。厥后见夫人蒲伏不起,究竟是老夫老妻,情分上过意不去,只得将夫人搀起来,道:“你也不必哭了。事已如此,我只好置之度外便了。”
何氏见此风景,又是焦急,又是悲伤,忙忙来到蜜斯寝室,见了牡丹,放声大哭。牡丹不知其详,问道:“母亲,这是为何?”夫人哭哭啼啼,将委曲启事,述了一遍。牡丹听毕,只吓的粉面焦黄,娇音软颤,也就哭将起来。哭了多时,道:“此事从何提及!女儿一概不知。叫乳母梁氏诘问佳蕙去。”谁知佳蕙自那日丢失手帕扇坠,心中一急,顿时病了,就在那日乞假,躺在本身屋内将养。此时正在昏愦之际,如何承诺得上来。梁氏无法,回转绣房,道:“问了佳蕙,她也不知。”何氏夫人道:“这便如何是好!”复又痛哭起来。牡丹强止眼泪,说道:“爹爹既然叮咛孩儿他杀,孩儿也不敢违拗。只是母亲养了孩儿一场,未能答报,孩子虽死也不瞑目。”夫人听到此,上前抱住牡丹,道:“我的儿呀!你既要死,莫若为娘的也同你死了罢。”牡丹哭道:“母亲休要爱惜女儿。现在我兄弟方交七岁,母亲若死了,叫兄弟倚靠何人?岂不断了金门以后么?”说罢,也抱住夫人,痛哭不止。
且说金辉愤怒忿离了上房,来到了书房内。此时施生已回,见了金公,上前见礼。金辉洋洋不睬。施俊暗道:“他如何这等慢待于我?哦,是了,想是嗔我在这里搅他了。可见情面险恶,世道浇薄,我又非倚靠他的门楣觅糊口,如何受他的厌气!”想罢,便道:“告禀大人得知,小生离家日久,唯恐父母悬望,我要归去了。”金辉道:“很好,你早就该归去。”施俊听了如许口气,顿时羞的满面红涨,立即唤锦笺备马。锦笺问道:“相公往那里去?”施俊道:“自有去处,你备马就是了。谁许你问!狗才,你细心,休要讨打。”锦笺见相公起火,一声儿也不敢言语,仓猝备了马来。施生立起家来,将手一拱,也不拜揖,说声“请了”。金辉暗道:“这牲口如此无礼,真正可爱!”又听施生发话道:“可爱呀,可爱!真正岂有此理!”金辉明显闻声,干脆不睬他了,觉得他少年无状。又想起施老爷来,他如何会生出这模样弟,未免感喟了一番。然后将书箧看了看,仍然还是。又将书箧翻开看了看,除了诗文以外,只要一把扇儿,是施生落下的,别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