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永宁侯世子申请道门受挫,已被潘家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建康的几处地下赌庄乃至开出盘口,以一赔十,赌原安本年进不了道门。
支狩至心头蓦地一跳。
少年沉寂的背影映在门槛的光束里,半明半暗。王子乔莫名感觉一丝不当,沉声说道:“世子,侯府繁华繁华,门阀显赫。修行外物应有尽有,此乃凡人可贵机遇。世子当记,人贵自足啊。”
进了藏书楼,他走到前次的书架前,去拿知名氏所著的《六合猎奇》。谁料翻找半天,竟然并未寻到此书。
“敢问先生,六合真的成心志么?”支狩真想起知名氏所著的《六合猎奇》,信口问道。
“手谈之道,在于统观全局,一时之地何足挂齿?”王子乔神情悠然,夹起一枚白棋,持续落在盘面上角,任由黑子鄙人方自在腾挪。
支狩真谛视着对方将落未落的棋子,心机微动:“前次在杨柳居听到谢玄谈及,感觉有些荒唐,以是向先生求证。”
二人接踵落子,黑、白两边堕入中盘,时而对峙补防,时而胶葛厮杀。支狩真一边对弈,一边向王子乔就教些八荒的轶闻异事、修炼疑问。王子乔倒也一一作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支狩真与文渊阁的藏书相互对比,顿觉豁然开畅,见地又有增益。
支狩真愣了半晌,他记得很清楚,北面右首的第三座金纹樟木书架,上数第四排,左起第八位,另有一层制止虫蛀、接收湿气的透明麝香花纱相遮,书怎会莫名消逝?
支狩真望着满地乱子,沉默好久,起家一礼:“多承先生指教,此局门生受益匪浅。麻先生的剑术课时要到了,我先告别了。”
“一时之地不免目光受限,坐井观天,又那里看得清全局?”王子乔淡然一笑,指节悄悄敲击纹枰。
“唤何为么?”王子乔目光一闪,沉声喝道。
支狩真捻起一枚黑子,沉吟不定。王子乔的意义很清楚,不会脱手助他预录道门。支狩至心头俄然一动,早在王子乔给潘安仁下套之际,定已算到了明天这一步!换言之,王子乔为了紧紧节制本身,用心挑选潘氏动手,再诱使潘氏反击,绝了本身预录道门之路。
他稍一思考,又将其他的书架细细寻过,仍然未有所获。再去问了文渊阁的守门侍卫,确认除了他本身,再无第二人进入过文渊阁。
王子乔执棋的手微微一滞,目中寒芒一闪:“世子何来此问?”
“哗啦”一声,王子乔悄悄抬手,翻转楠木纹枰,黑、白棋子雨珠般狼籍洒落,滚了一地。
“啪――”白子落下棋盘,欲将中腹的玄色大龙冲断。王子乔面无神采地说道:“即便六合具成心志,也不过是戋戋一具不能转动的死物。依王某看,它更像是一头肥硕的鹿,群雄共逐,强者先得。巫灵何尝不是巫族从六合割下来的一块肥肉呢?”
“啪”的一声轻响,黑琉璃的棋子落在纵横交叉的楠木纹枰上,凝着一缕幽冷的光。
支狩真前思后想,心中疑云难遣,不由自主地踱步到那座书架前,全神灌输地再次翻找。
这是雷痕!
“世子错了。”王子乔悄悄地看着支狩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午后的日光透过碧色纱窗,映上他洁白的牙齿,亮得眩目。
“如果不加理睬,恐怕潘氏还会步步紧逼,背工无穷。”支狩真跪坐劈面,捻起黑棋,投在先前那枚孤子的斜下角,与白方一子紧紧相碰,悍然冲撞白方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