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雪飞缕堆,银鲈钓江辉。”王子乔捏起一片晶莹鱼脍,眺望满林烟雨,曼声长吟。
支狩真曲解了王子乔的意义,苦笑道:“无人指导,进境是慢了些。巫族毕竟不是羽人,没有他们与生俱来的剑道天赋。”
“不轻易,却也不算太难。”王子乔笑了笑,“支公子不必操心这个,某自会为你铺好一条直上青云之路。”
支狩真的精力顿时一振,惨白的脸也多了一丝赤色。“先生,这尾六腮鲈鱼……”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王子乔预谋好的。对方的目标,是要贰心甘甘心成为永宁侯世子。
王子乔笑而不答,未几,鱼线突地一颤,王子乔喝道:“中计了!”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支狩真醒来时,大雨仍未停歇。蜗壳内满盈着湿漉漉的寒气,雨点声还是如利箭麋集有力。
支狩至心知戏肉来了,王子乔先前表示的重买卖,多数与大晋有关。当下道:“还请先生指导。”
寒芒一闪,支狩真挥匕轻旋,地上的鱼鳞、内脏被匕首动员,齐齐转成一堆。匕首轻推,鳞脏落在蜗壳外。
“就像苞米窝头和六腮鲈鱼之别。”王子乔微微一笑,手指捻起一片透如水晶、薄似细雪的鱼片,“支公子请吧。”
“敢问先生,剑技和剑道有何不同?”支狩真不解地问。
王子乔指了指鱼脍:“支公子,你可知这尾六腮鲈鱼,作价多少?”不待支狩真答话,他竖起一根手指,“三尺长的六腮鲈鱼,时价一令媛,这还是最末流的气血补品。如果再好些的如青花乳、百香蕊、草驴胶……起码上万金。你就算耗尽支野留下的部落财产,又能吃上几次?至于更罕见的英招肝、白虎髓、香瑞露、烛花泪等奇珍,动辄十万、百万金,另有价无市,非贵爵世家、道魔正统不能得。”
“夜兴醉山雨,此味二人回。”支狩真细抿鱼脍,接口应道。
支狩真讶然道:“芦花江距此何止万里?先生要钓六腮鲈鱼,莫不是在谈笑吧?”
与其说王子乔是钓鲈,不如说是钓人。这位天下第一方士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动都直指民气,驱动心志,哪怕本身明知饮鸩止渴,也不得不为。恰好此人风韵清扬,言辞文雅,让情面不自禁地佩服,难怪能将边无涯、玄明那等妙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支狩真在他身边坐下,奇道:“先生这是在垂钓吗?”
上空雨水倏尔消逝,面前光芒一暗,不知不觉,支狩真已身在蜗壳。
他捏起最后一片晶莹剔透的鱼脍,放在面前,久久凝睇。脑海中蓦地浮出一名巫族先贤说过的话:“搏杀猛虎之际,本身终将成虎。凝睇深渊之时,深渊亦然。”
“怕是历代支氏部落的珍宝,都藏在那儿了吧。”王子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窝头这类细粮哪能下咽?公子不想吃鱼脍么?”
袋豹毛色油亮,胸前悬着一只充满褶皱的育儿肉袋。支狩真爬出来,又厚又软,颇感温馨。王子乔在旁坐下,轻催一记,袋豹霍然弓背,箭普通窜了出去。
两人就着鱼脍,一边张望蜗壳外的蛮荒雨景,一边随**谈。天气渐晚,云暮沉沉四合,雨水哗哗泼在草木上,被凄风卷起,飘散成一道道迷蒙白烟,好像树影深处野兽迷茫的叫声。
二人相视一笑,王子乔道:“支公子,以你诗词歌赋上的天禀,再加上这副丰神漂亮的卖相,足可在大晋混得风生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