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苞米窝头和六腮鲈鱼之别。”王子乔微微一笑，手指捻起一片透如水晶、薄似细雪的鱼片，“支公子请吧。”
“两年？”王子乔目露异色，只看少年纯熟流利的架式，没有十年以上的苦修休想达到。更可贵的是，挥匕行动自始至终不带一丝匠气，隐现宗师风采。
“两年多。”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支狩真醒来时，大雨仍未停歇。蜗壳内满盈着湿漉漉的寒气，雨点声还是如利箭麋集有力。
他颇含深意地看了看支狩真：“你想要根治气血衰竭之症，既得有万贯家财，还须有显赫当世的背景。”
“六腮鲈鱼除了滋味鲜美，还能补益气血。虽不能根治你的气血干枯，却有延缓之效。”王子乔笑了笑，“公子无妨多用些。”
“哗啦！”水花溅开，一条银灿灿的肥硕鲈鱼蹦出水洼，足有三尺多长，点头摆尾，弹跳挣扎，六瓣鱼腮莹白如美玉。王子乔拉起鱼竿，抓住鲈鱼，支狩真瞥见鱼线上还沾着几片乌黑的芦花。
“好！支公子当断则断，真乃少年英杰！”王子乔击掌赞道，“鄙谚说，‘小模糊于野，中模糊于市，大模糊于朝。’支公子一旦成为永宁侯的世子，哪还用担忧羽族追索呢？有此高贵身份，大晋最顶尖的道门、武院也可拜山修行，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驰驱好久，支公子饿了吧？”王子乔问道。
他捏起最后一片晶莹剔透的鱼脍，放在面前，久久凝睇。脑海中蓦地浮出一名巫族先贤说过的话：“搏杀猛虎之际，本身终将成虎。凝睇深渊之时，深渊亦然。”
王子乔指了指鱼脍：“支公子，你可知这尾六腮鲈鱼，作价多少？”不待支狩真答话，他竖起一根手指，“三尺长的六腮鲈鱼，时价一令媛，这还是最末流的气血补品。如果再好些的如青花乳、百香蕊、草驴胶……起码上万金。你就算耗尽支野留下的部落财产，又能吃上几次？至于更罕见的英招肝、白虎髓、香瑞露、烛花泪等奇珍，动辄十万、百万金，另有价无市，非贵爵世家、道魔正统不能得。”
支狩真道：“先生要把我变成大晋的小侯爷，不是那么轻易吧？”
“酥雪飞缕堆，银鲈钓江辉。”王子乔捏起一片晶莹鱼脍，眺望满林烟雨，曼声长吟。
支狩真在他身边坐下，奇道：“先生这是在垂钓吗？”
头顶上是光滑的弧形穹顶，密生斑纹，披发着一丝淡淡的土腥味。支狩真听到急密的雨点打在上面，铿铿锵锵，似一轮又一轮金戈铁马之音。身边是变色蜗微微爬动的软体，乌黑肥厚，不时分泌出五彩缤纷的黏液，在阴暗的蜗壳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支狩真目光一闪，也许盗窟初逢之时，王子乔就起了这些心机。此人睿智又极度无情，光瞧他暗中取了风语的银发，便可见一斑。眼下，本身最好虚与委蛇，见招拆招，且看终究谁是鲈鱼，谁才是垂钓之人。
“怕是历代支氏部落的珍宝，都藏在那儿了吧。”王子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窝头这类细粮哪能下咽？公子不想吃鱼脍么？”
支狩至心知戏肉来了，王子乔先前表示的重买卖，多数与大晋有关。当下道：“还请先生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