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峰笑了笑，一起走上山顶。橙红色的夕阳西落，层林尽染，云霞缭绕孤峰，紫色的烟气袅袅上升，好像瑶池。
谢玄一屁股坐下来，背靠岩石，挖了挖耳朵：“嘿嘿，可我感觉人才是最好的景。山顶上就我和你大眼对小眼，很闷的好不好？”
谢青峰不由莞尔：“好吧，归正有我罩着你。”
“你在建康声色犬马，整人耍闹，交友的也不过是些酒肉朋友。如此蹉跎光阴，虚掷才调，值得吗？”谢青峰摇点头，“修行的路必定是孤傲的。那些不成器的纨绔子，是不能陪你走到最后的。”
远处，一道灿艳的烟花直冲天涯，轰然溅开，闪现出一双羽翼的华丽形状。
外边夕晖正浓，杨柳摇影，溪水闪动着金红色的粼粼光斑。谢玄哼着小调，走进灿艳的霞色里，见到有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不由停下脚步，去摸银子。
谢玄发了一会儿呆，忽而击节大笑起来：“风趣，风趣！这小子当真风趣！用这个结账，多下来的赏你。”他顺手抛出一块代价连城的炎阳玉佩，丢给霞怪，洒然走出配房，向后招招手，“小凉米，有空再给哥哥吹箫！”
谢玄瞧了瞧四周玩耍的游人，随口道：“当然热烈了。”
谢玄脸上的笑容也如暮色一样温和安宁，谢青峰微微一笑：“糖葫芦还是小时候的味道么？”
谢青峰暖和地笑了笑：“刚到建康，就听到你要在杨柳居整人，过来瞧瞧你的威风。如何，是不是吃瘪了？”
“现在人还多吗？”谢青峰再问。
“玄哥儿，我身上一块蜜玉也没哇！”“玄哥儿，把我卖了也抵不上这么多蜜玉啊！”“玄哥哥，我这支镶了道符的金步摇，也许还值得上一块蜜玉，你拿去吧。”陆凌云一干人哭丧着脸道，白坚也醒过来，羞怒地坐在地上不肯起家，裤裆竟湿了一小滩。
溪水绝顶，山丽湖秀，二人并肩走上翠荫叠嶂的紫金山。谢青峰看了谢玄一眼：“山脚下的人多未几？”
“哈哈，孤老头是你！”谢玄镇静地跳起来，“哦不，族长大人，嘿嘿，你如何有空来建康了？啊我晓得了，必然是来偷看你的老相好对不对？”
谢玄叼着冰糖葫芦，渐渐抿着，甜甜酸酸的滋味从舌尖一点点伸展。他父母早亡，性子又恶劣，在族里日子并不好过。有次他受了辱，顶着暴雨疾走。跑着跑着，雨点俄然没了，阿谁孤老头撑着一把布伞，也像现在如许，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边。
“修炼本就是一件很闷的事。”谢青峰正色道，“全部大晋，世家弟子共有多少？数十万众。每年能有多少人拜入道门？不过千里挑一。入门后又有几个能够真正一窥道途？万中无一。小玄，你天禀之高，谢氏向来绝无独一，今后必能炼虚合道，即便破裂虚空也绝非期望。”
“三三两两。”谢玄环顾四周，嬉皮笑容地答道，“孤老头，你到底想说甚么？”
谢玄禁不住动容，史上成绩破裂虚空者，道、魔门中不过寥寥，没想到孤老头对本身的希冀如此之深。
“归正有你罩着我嘛。”谢玄咧咧嘴，一口咬掉冰糖葫芦，把竹串子远远地甩出去。溪水上荡起一点又一点波纹，竹串子晃了半晌，渐渐沉入暮色的水面。
“你没往高处走，安知现在看到的就是最好的景？你未曾长生，安知长生就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