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啦,别管桓温那小子了。他来建康不过一年,还不通礼数。”谢玄摆了摆手,凝睇酒壶,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原世子,这酱汁也不错啊,不要华侈了。”车骑将军之子白坚把空盘推向支狩真,他身躯雄浑,眉浓如帚,目光咄咄逼人。
“你――”白坚人高马大,足足比桓温魁伟了一圈,却被刀气震慑,浑身生硬,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一座四扇云母折屏,香木为框,镶嵌五光十色的云母,饰成四幅画卷:一幅彩霞满天,云色斑斓;一幅海上潮升,疾浪顶风;一幅山净水秀,林木丰茂;一幅地底石林,岩洞交叉。
桓温手扶腰间刀柄,悄悄地看他,肃杀的刀气无声回旋。顷刻间,世人仿佛置身在浩大戈壁,枯燥炽热,凝固的氛围令人透不过气来。
世人面面相觑,谢玄也楞了一下,恒温这小子唱的是哪一出?大伙儿说好了耍一下原安,他竟然半途开溜?
支狩真问道:“大嘴,据我所闻,怪不是有缘方可得见么?”
桓温稍一踌躇,只点了一道代价适中的百蕊甜冻。
支狩真淡淡一哂:“当然不会,我对‘华亭鹤唳,岂可复闻?’的陆机大人向来敬佩。”
快速,一股奇浓的香味飘出屏风,满室缭绕,嗅得人食指大动。霞怪探手入屏,竟端出一盘红彤彤的青鸾炒肝,瑞气浮动,流光溢彩,一只只藐小鸾影在氤氲的热气里高低飞舞,收回动听的鸣叫声。
好戏现在才收场哩。
“当然要最好的!”谢玄指尖一点,一缕劲气射中屏画里展翅飞空的青鸾,“青鸾炒肝,只要肝尖部分,记得配着合欢花的嫩芽炒,嫩芽必然得七天内的。”
“玄哥儿,我刚动手了一只斑斓楼的七宝快意香囊,如兰如芝,冬暖夏凉,他日带给你过过眼。”“我老子给我买了一头炎荒火牛的坐骑,整整八块蜜玉!谁陪我去斗兽场玩玩?玩死了也没干系,再叫老头子买一头!”“传闻大楚最红的歌舞大师绿遗珠要来建康?啧啧,传闻那女人绝代美人,皮肤嫩得能掐出奶汁来!”
支狩真细心瞧了几眼折屏,能以宝贝待客,杨柳居的背后多数是道门中人。
“甚么意义?”卫兰一脸利诱,其别人也似懂非懂。谢玄撇撇嘴,真是个败兴的家伙,男人就该放荡不羁,莫非藏起来做缩头乌龟?不食者不死而神,莫非饿死的乞丐都成神了?
“小安,这位是御史中丞陆远陆大人的次子陆凌云,来自华亭陆氏。”谢玄打了个哈哈,“凌云向来心直口快,你不会晤怪吧?”
霞怪娇声一福:“能奉养各位公子蜜斯,是霞儿的福分。不知各位要点些甚么酒菜?”她扬起彩带,轻触屏风,四幅屏画如水泛动,连续闪现出无数珍禽怪兽,奇植异蔬。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下钻的……应有尽有。
“原安,传闻你之前住在穷山沟里,和一帮贱民厮混,连肉也吃不上?”一个梳着古怪发髻,眼妆浓如烟熏的少女翘起腿,竖着十指,打量着指甲上涂抹的紫玄色蔻汁,倒是中书侍郎的令媛卫兰。
此时,霞怪又从屏风里端出了一壶酒。不闻其香,只见四周云雾环绕,变幻起伏。
四周响起一片笑声,桓温皱了皱眉头,这等赤裸裸地揭人疮疤,过分下作,岂是豪杰所为?
“大嘴?”陆凌云瞧瞧谢玄,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