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次双庙来了两个过路的脚户，在瑞河边上歇息，闲来无事就争起了你高我低，比起了他们各自的故乡，最后到了比高比低互不相让的境地。两小我都站起来，指手划脚，面红脖子粗，并且叫了本地担水的人来评判。此人不管听谁的都感觉不舒畅。贰心想：你们这是踩着我们的地盘夸耀你们的狗窝子哩。但又一时没有体例对于这两个外埠人，就说等我担了这两桶水归去，必然保你们两位都对劲。此人归去撇了桶担就飞也似的找来碎娃。两个脚户见来了两小我就抢着说：“凉州有个塔，离天一尺八。论高算我们凉州宝塔。”
那黑影从窗子高低来，默立了一会儿，又朝另一间小茅舍走去。他猛地推开门，只见一个男人从草铺上坐起来，惊叫“谁？”那黑影一把将门掩住，说“治娃，别嚷，我是碎娃。”治娃更加吓了一跳：“你这个嫖头，吃了豹子胆了。”碎娃说有种你告发去，我是来寻书眉的。治娃说，“我告甚么密，舒家的狗都不叫了，谁能把你如何？你拐了人家蜜斯，二少爷又乘着酒兴搞了舒家二奶，被老爷赶出了门。听平话眉方才从你这个嫖头手里逃出来，又落在了马匪‘关爷’的手里。这书眉蜜斯真是倒了霉了。”治娃还奉告他，夫人看来已气味奄奄，一个劲的叫她远在黄埔军校的大儿子舒达江。
碎娃当真地回想了这前前后后，他终究渐渐地认识到他不是在做梦。阿谁身着麻布裰的小和尚仍旧在废墟中翻寻，“徒弟留了遗表，说让我继任主持。有遗表为证，我便能够被僧众迎请，只是这遗表被这园地动给埋葬于废墟中了。”碎娃说，“僧众皆已升天，主持另有何用？”言罢大笑三声即一起摸索着下山去。下了五龙山，碎娃才真正感到了震惊。双庙全数毁于一旦，统统修建物一概坍塌。崩落的山石将河道梗阻，水流四溢，瑞河之地亦多裂缝，数十里浑家烟断绝。远远地，碎娃瞥见了那棵陈腐的柏树，那是舒家大院的标记。但是，现在只要它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守望着这个毁灭的天下。碎娃呆呆地、呆呆地站在那儿。他不晓得他要去那里？
八月十五的时候，下了一场细雨。
东峰寺殿门上早有两个和尚穿戴划一立于两侧，筹办在镇静朝山进香时唱香赞。镇静被领到一个香案前，他跪倒在地，持重地叩了一个头，然后起家进香。无言亲身撩起长袖为镇静鸣罄。叩完头，王首一献上了羊头、猪头、酒等物。书眉随他父亲出来后，碎娃一向站在殿外。他的内心并未安静，仍然堕入在一种莫名的亢奋中。书眉那双明朗、纯真乃至波光闪闪、满含猎奇的眸子，给了他多少遐想和勇气。而阿谁王首一对他轻贱与鄙弃的同时也激起了他抵挡的力量。在他即将被舒家辞退的最后日子里，他在内心做出了挑选。他要用本身的双手来做最后的抗争。
碎娃站在山颠上，抬头接管着丝丝细雨。俄然一阵唢呐之声飘飘缈缈地传来。碎娃伸长脖子，透过蒙蒙雨雾，模糊瞥见一只送葬的步队迟缓地挪动。早晨，他听下山做法的和尚说舒家大奶奶抱病身亡，本日做法超度亡灵。
转眼秋去冬来，五龙山秋叶落尽，满目一片荒凉之感。镇静重金雇了人马去处“关爷”要人，成果被杀的杀，被俘的俘，镇静生命垂死，舒府更无鸡鸣犬吠之声，连炊烟都是如有若无，一副日暮西山的气象。碎娃单身闯匪穴，半路遭受巡查的匪贼，碎娃扑上去抱住了此中的一个，拔出柴刀在他的身上就是一顿乱捅，另一个开枪射击，碎娃奔驰中右腿被射中。他被逼无法，跳进了奔腾的瑞水。碎娃仗着一身水上工夫，游出好远，最后拖着伤残的右腿爬上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