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够了，哪怕醉得再深，也终是要醒来的。”
虞期又默了半晌，从袖中的乾坤里取出一支爵来。
“没有多余的吗？那把你手里的角给我好不好？”
“为甚么我们要出世在这个期间……为甚么现在，家不家、国不国……”
“醉酒只是精力上的麻痹，处理不了任何题目。”
虞希冀月苦笑。
走进后院，绵绵密密的月光铺满在脚下。久姚抬眼，瞥见坐在屋顶上喝酒的虞期，悄悄一跃，来到了他身边坐下。
她已脱下了红艳精美的华服，卸了头冠，将一头乌发披垂。着一双缟素纳成的文履，披一件如雪麻衣，走过灯火长明的停灵房室，裙裾轻扫一地灰尘。
“真是个冷酷的人……”久姚抱怨，却笑得更甜，抢过方彝又给本身满上，使出统统的忍耐力又灌酒入腹。辣意融着一股至极的哀思袭上她的眼眶，泪水扑扑簌簌的滑入翘起的唇角，好咸、好苦，爹爹，她的爹爹啊……
“我就晓得你另有多余的，英招说，你袖子里有很多很多东西。”久姚放下方彝，拿过青铜爵，轻浮的器体上饰一层蕉叶纹，许是用得年初久了，纹路已磨得半平。久姚举爵对着月色，抬头道：“这爵和我家中的一样，也是蕉叶纹的。”
虞期不语。
“久姚女人此次受的打击太大了。”英招感喟。
“朋友？”久姚莞尔，“我晓得了，这些是他们去岷山看你的时候备下的礼品吧。”
这夜，不知有多少人无眠。
衔起青铜爵，扬脸一饮而尽，清冽的酒水顺着咽喉滑下，顿时一股辛辣直窜鼻腔。久姚被辣得咳嗽，手里酒水溅洒，流出眼眶的泪水不知是因为本能，还是因想起了爹爹而停也停不住。
但是，怀里抱着的人，却仿佛有放慢时候的感化，让每时每刻的流逝都慢得熬人。
“岷老虎，感谢你的酒，我感觉好多了。”她持续倒酒，笑得更加冷傲，眼泪却越落越多。
“不要，我还想喝。”
“以是，少喝为好，把酒爵给我吧。”
酒是黍稷变成的，也被称为秫酒，扑鼻的酒香让久姚眼神变得昏黄。爹爹活着的时候，不准她沾酒，她却晓得爹爹是个名副实在的酒鬼。酒，到底是甚么味道的呢，是不是和世人说的一样，一醉下去便能忘了百种忧愁？
“为甚么……”久姚在睡梦里抽泣、梦话：“为甚么都要分开，为甚么你们都要走……”
虞期按住久姚的手，收回了方彝，“你醉了，不要再喝了。”
“多数是朋友所赠。”
虞期的身子微微震惊，低头看着久姚，她搂着他的肩颈，连哭带笑，口中喃喃着甚么，含混不清。女子幽兰般的吐息异化了酒气，更显极致的嫣魅摄魂。如许充满艳色的辞藻本不该是描述她的，可现在从她身上披收回的气味，却恰好是如许。她在虞期怀里抽泣，将他当作最后的支撑，垂垂地、垂垂地终究睡去。虞期不敢放手，唯有抱着她，闭上眼试图安静一颗跳得缓慢的心。
“喝酒对你不好。”
“岷老虎，分我点酒喝好吗？”久姚绽放笑容，衬得一袭麻衣更加的白，如她的脸一样白如月色。
多么似曾了解的话！
虞期霍地僵住。
虞期淡敛眉宇，不忍直视这张笑容，低头看本技艺中的青铜角，角中酒水醇浓，映一轮月色，一双瞳眸的倒影也跟着微晃的酒水时明时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