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徽乖顺地应下一个“好”,李缨敲敲她的额头以示表扬。上山路上她匪夷所思地回想着他这个行动,据她所知李缨在大婚前没有宠妾也没有后代,那他这如此得心应手的行动是从何学来的。
“太子妃听懂了吗?”
候着她一同用膳的李缨顿了顿翻阅书稿的手,嘴角微微扬起,笑容里透着奥妙:“若非时候惦记太子妃,本宫为何要风尘仆主子千里以外绕道寻来。”
冷香殿位于山腰环绕的凸起处,外接飞瀑,内含湾流小潭。水中的睡莲含苞未放,一叶接着一叶,连成一潭幽幽碧色。殿中人早已得知太子佳耦的到来,内侍唱和声才起,皇后身边的女史已迎出,与二人纳福后道:“两位殿下来得将好,陛下刚服下药尚未安寝,正与娘娘等待您们。”
不提骊山倒好,一提骊山萧徽满腹怨气,本来她另有一夜时候能够好好运营面见帝后此行。百般算计也未算到这厮猝不及防呈现在她面前,心惊胆战折腾了大半宿除了一夜好眠甚么也没捞着,她内心直叹胡涂胡涂,绾发时透过镜子与李缨声气细细地问:“殿下是担忧臣妾才特地来全州的吗?”
“太子妃为何有这类设法?”黑暗中他低低地笑着,笑得她毛骨悚然,他慢条斯理地一字字道,“我敬慕太子妃多时,怎会讨厌你呢?”
很多时候他辩白不了她的惊骇是真是假就同她的谈笑普通,现在她眉宇间神情像是真的,他悄悄握住她的手:“天子镇守,太子妃不必害怕。”他想了想泰然自如道,“你若真是惊惧,夜里我陪你便是。”
天子咧了咧发白的嘴唇笑了笑:“朕是见了儿子与儿媳欢畅。”
女史未携笑容,李缨与萧徽对视一眼,看来天子病得不轻。两人容色庄严随女史往里而去。殿中各个角落的伽罗兽顶里升着冉冉青烟,但是始终难掩苦涩厚重的药味,壁上燃烧着高凹凸低的莲灯,揉在纱帷里染出一片氤氲雾色。
萧徽赶紧昂首拜了拜:“此乃儿臣应尽之孝道,不敢言劳。”
她是软刀子,不为一刀见血只为轻言曼语里磨去敌刃的锋芒。旁人听不出她的门道,金尚宫恍若未闻地替她持续打扮,心中倒是憋不住发笑,太子妃看来是将她的话听入了耳中。
皇后捶了捶腿,摆手道:“我晓得你是个孝敬懂事的孩子,太子也是……”她庄严着容色道,“你们父皇此番突发恶疾,宫中太医们会诊多日也未诊出成果,我听闻陇西李氏本家中养了个名医已派人前去请他过来。但是天子病重百官群龙无首,多出两日恐活泼荡,我已与陛下筹议过了,太子此次返来便担负监国一职。”
李缨先行下了车骑,回身将胳膊递与萧徽,她踯躅了下谨慎地扶住他的胳膊,拎着罗裙从脚凳上走下,抬头看去。李缨没有挪开她的手,任她紧紧抓着见她神采有异:“太子妃应是第一次来明圣宫吧?”
面前还是一片乌黑,她耐烦地等待着,毕竟上辈子都没有付诸实施,这辈子此时更不会轻举妄动。她图谋的是悠长,而不是为了报仇玉石俱焚的痛快。
她恍悟他是多少看破了她献媚的伎俩,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流有李氏血脉的子孙大略是没那么好对于的,比方曾经的她比方现在的李缨。她的心跳声有点响,莫名鼓噪在她耳边,回应她的是身先人沉稳有力的呼吸声。她眨动了一下眼睛,轻声道:“那臣妾很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