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春光格外明丽,不但是桃花,粉白微红的杏花也开了,另有迎春花、红杜鹃,自吴郡西门直至北边的泾河两岸,一团团、一簇簇,好似大地上编织的斑斓。
午后,陈操之在桃林间安步,寻觅作画的灵感契机,在溪畔又遇祝英台,祝英台带着一个小僮,手里把玩着玉快意,点头浅笑,错身而过,并未交言。
当日晚餐后,徐邈来到桃林小筑与陈操之、刘尚值、丁春秋一起夜谈,提及祝英台、祝英亭兄弟,徐邈道:“祝氏兄弟租赁的农舍离此不远,对了,就是客岁春秋租住的那家农舍。”
陈操之虽不是故意要探这祝英台奥妙,但毕竟内心横亘着那么个长远的传说,猎奇心不免,成心偶然朝祝英台脖颈和胸前扫了两眼,祝英台脖颈柔细,喉结不甚较着,但很多男人喉结也不甚凸起,以此来判定男女不敷为凭,至于胸脯,非礼勿视,陈操之只是掠眼而过,也未见饱满凸起,并且春寒犹在,衣裳重重,既便有曲线也恍惚了——
丁春秋怒形于色道:“祝氏兄弟遣仆邀你去弈棋,我见你在沐浴,又知你不会弈棋,便说我愿代你前去,可恼那贱仆竟掉头便走了。”
冉盛瞪起眸子道:“敢情都在说我们小郎君啊,这算甚么怪事!”
画得出神,晚餐也顾不上吃,直到五尺绢本上草稿全数画好,陈操之才搁下笔,在来德捧上的木盆里洗手,一边还扭着头看画稿,心道:“惜哉,卫师、顾恺之不在此,不然一边就教一边作画会获益很多,只要他日向陆葳蕤就教了,至于那位陆夫人,只要等画好后再请她批评。”
实在按丁春秋现在的设法,他对陈操之、徐邈已经不敢有半分轻视之心,陈、徐二人的学问远在他之上,其勤奋刻苦和操行也让他佩服,但世事如此,他丁春秋不能惹父亲活力啊,以是想结识祝氏兄弟,千万没想到这祝氏仆人也如其仆人普通傲慢无礼,放下贴子便走了!
陈操之道:“小盛,莫要用心,我们是在行散,行散不当会落下一身的病痛。”
丁春秋从未见陈操之下过围棋,想当然觉得陈操之不会下棋,他倒是会一点,想着大师士族对士族,来往一下也好,现在顾恺之已经不在这里了,等下月初他父亲丁异来一看,好嘛,就和几个豪门学子混在一起,岂不是丢士族后辈的脸!
这日上午,陈操之复习了一遍《小戴礼记》,又练了小半个时候的书法,自客岁四月以来,他每日习字时候都在两个时候以上,还是保持每日抄书的风俗,至今已抄书近百卷,宗之和润儿是不愁无书可读了,但就书法而论,长进不较着,笔法当然是谙练了,但是意韵尚不活泼,特别是右手的《张翰贴》式行楷,因为只凭影象临摹,日复一日,反倒越来越感觉学得不象,失了欧阳询的笔意,又感觉白马作坊的有芯紫毫笔较硬,提、按、转折之际不敷矫捷自如,想着哪日做一支羊毫笔尝尝。
陈操之接过刘尚值递过来的的一张小纸笺,只见疏疏三行字,学的是书品第一的谢安行书,笔迹随便萧洒、圆劲高古,虽是信笔之作,但结体匀整安稳,显现誊写者气文雅的神态——
陈操之朝桃林小筑方向眺望,碧溪两岸的桃花开得正盛,仿佛锦霞蒸蔚、红雾氤氲,潺潺小溪在桃林间时隐时现,桃林小筑的草堂草屋掩映其间,而桃林外则是大片大片的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