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笑道:“慕容垂亦曾建议乘胜扫平关陇,但苻坚已经昂首称臣,伐之师出知名啊。”
桓温坐在舆床上,看着年青俊拔的陈操之,感慨道:“陈子重英姿英发,老夫甚羡,忆及幼年时称心恩仇,恍然如梦。”
顾恺之扼腕长叹道:“惜哉,我在西府不知此事,不然定要求桓公让我出使。”感喟声未绝,却又脸露笑意道:“子重,见过我家小惟清没有,当是汝家伯真之良伴否?”
冉盛吃了一惊:“当真?”
桓温点头道:“我晓得了,陈掾赶路辛苦,风尘仆仆,且先去沐浴,然后赴宴。”
桓温在建康耳目浩繁,陈操之向天子司马昱表示要回朝中为官的动静前两日便已传回姑孰——
陈操之道:“明公,慕容垂非可驯之人,明公如何委他以豫州司马之重担!”
陈操之笑道:“客岁高侍中为钦使,长康为何分歧行,路程两万里啊。”
陈操之因为司马道福和慕容钦忱这两个女人,获咎了桓温的两个儿子,冲突已趋激化,风雨如晦,变故将生。
桓温缓缓道:“陈掾既不肯居河北,那老夫就允你所请,让你回朝任职——”说这话时,紫石眸一瞬不瞬凝睇陈操之,察看陈操之纤细神采。
陈操之道:“莫须有,这也是我一向在防备的事。”
这弱冠官吏笑道:“陈刺史真有过目不忘之能,那年我才十三岁,陈刺史竟还存有印象!”一躬到地,自报姓名道:“琅琊王珣王元琳,现为西府主簿。”
陈操之诚心道:“世子是明公之望,何仍旧外族人帮手之,世子虽因小事与我不睦,但我忠心未改,我欲辞冀州之任回江东帮手世子,只盼世子勿之前嫌拒我。”
陈操之一笑,说道:“约莫八月尾,将有动静从洛阳传至西府,苻坚将结合拓跋什翼犍,略取并州、冀州。”
陈操之墨眉一挑,喜上眉梢,躬身道:“多谢明公。”
桓温幼年时曾袖刀独闯仇敌灵堂,手刃仇敌之子,有豪侠之风,一世豪杰,何如敌不过光阴的的摧折,老态可悯——
陈操之一行入姑孰城,径去将军府拜见桓温,奉上从河北带来的珍宝,倒是陈操之从邺城获得的燕国国器,有浑天仪、测日土圭、记里鼓、指南车,这些国器藏在邺宫秘书监库房,桓温在邺城时未曾搜处,此时一见大喜,陈操之不把这些国器献给建康的天子司马昱,却献给他,其意不言自明啊,桓温当即命人将这些国器收好,对陈操之给朝廷进献大量钱帛的不满顿时消了大半——
陈操之摇点头,他这时也不能多想这些事,应办理起精力应对桓温父子,另有那慕容垂。
当夜,桓温在将军府设席接待陈操之、冉盛、卢佑诸人,桓温六子桓熙、桓济、桓歆、桓祎、桓伟、桓玄皆在坐,南康公主薨于客岁四月初九,父在丁忧,服齐衰一年,以是桓熙六兄弟现在已经出服,能够插手饮宴,桓熙也筹办克日分开姑孰赴陈郡就任豫州刺史——
桓温道:“我儿伯道赞美慕容垂父子才略,并且慕容垂居江东,一贯谨慎,未显异心,豫州并非边疆之州,戋戋一州司马能有何作为,是以委任之。”
陈操之从速行礼道:“本来是元琳兄,失敬。”
王珣出身琅琊王谢,祖父便是鼎鼎大名的王导,父亲王洽是王导诸子中名声最响的,王羲之曾说王洽书法不在他之下,只可惜短折,陈操之赴吴郡肄业前王洽便已经归天,王珣之母苟氏也是当时申明极盛的女书家,谢道韫幼时曾向苟氏请教过,王珣少有才名,神明朗悟,本年十七岁,为桓温辟为军府主簿,其章、表、书、记、文、檄,不待草拟,一笔而下,书风超脱,文辞华丽,甚得桓温正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