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俶听贺铸随口说出“坐以待毙”四字,内心很不舒畅,恐怕一语成谶,立即将方才郡衙堂会之事说了——
虞料想了想,道:“那就见上一见吧。”又面露调侃之色,说道:“这空谈务虚之徒想来游说我,为投我所好,想必仓促读了张衡的半卷《灵宪图》,就想到我这里矫饰,呵呵,我要让他自讨败兴。”
辰时初刻,陈操之、谢道韫二人赶到郡衙庑厅,会稽郡、山阴县两级官吏济济一堂,郡丞陆俶也在,郡内史戴述见到陈、谢二人,说道:“陈左监、祝副使,尚书台有告急文书,你二人且先一阅,然后当众宣读。”
陆俶道:“这事不宜迟,拿住陈操之的把柄让其坐罪免官,另有何人敢再来会稽复核土断?对于陈操之是当务之急。”
陆俶道:“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待我父手札再决定如何行事。”
陈操之宿世曾来余姚旅游过,四明山、四明湖,都是风景殊胜之地,四明山流泉飞瀑最为驰名,经年不枯,银珠飞溅,数里以内雾气腾腾,碧潭倒影,云萝半壁,让宿世的陈操之流连忘返——
虞啸父道:“陈操之究竟是沽名钓誉之徒,还是有真才实学,七叔父见到以后摸索便知——陈操之乃土断使,既远道来拜见七叔父,七叔父拒而不见,恐落人话柄,觉得禁止土断如此。”
陆俶道:“虞氏一贯最看重宗族好处,陈操之定要碰鼻的,不过我还是修书一封,先期派人去见叔宁公,申明我三吴士族面对的危急、不同心合力的结果。”
陆俶回到寓所,正要派人去请贺铸来商讨对策,贺铸就已经到了,一见面就对陆俶大声道:“子善兄可知陈操之、祝英台昨日在卧龙山郡学之事?”
虞啸父喜道:“我七叔父亦精天文历法,陈兄可与我七叔父畅谈了。”心道:“据传陈操之与魏思恩谈佛,深得魏思恩赞美,现在到了余姚,却又要与我七叔父谈天文历法,是投其所好吧?不管佛典还是天文历算,都是专门的高深学问,不是一年半载就能登堂窥奥的,陈操之能投魏思恩另有我七叔父之所好,足见其鸿才。”
谢道韫带着主子和八名谢氏部曲自去东山,陈操之、冉盛随虞啸父去余姚,于二十七日午前达到四明山下的余姚虞氏大庄园。
陆俶道:“这几日应当会有信来,道方也不必过于担忧,彭城王,泥塑木雕、孤家寡人罢了,桓温这是拿彭城王立威,意欲震慑我三吴士族。”
虞预开口了:“陈操之算得甚么人,他说能传之于后代就是定论了!”
陈操之道:“我对仲宁公的《安天论》、‘岁差说’甚为佩服。”
就在山阴县士庶震惊于桓温问罪彭城王之铁腕,觉得陈操之也将采纳峻厉办法,不料陈、祝两位土断使却悠然东行去余姚了。
贺铸点点头,却又道:“桓温势大,有不臣之心,他既敢将彭城王问罪,焉知不会对我三吴大族予以打击?”
二十七日中午初刻,虞预正在南窗下编写他的《后汉书》,听小僮来报,从侄虞啸父前来问安,便让虞啸父出去,得知陈操之也跟着虞啸父来了,虞预便板起脸道:“不见。”语气决然,毫无转圜的余地。
……
虞啸父深知七叔父的爱好,说道:“那陈操之深慕先叔父仲宁公的学问,亦晓天文历法,欲向七叔父就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