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掠过大殿的重檐歇山顶,收回“呜呜”的吼怒,另有碎瓦落地的脆响。
陈操之道:“……母亲叮咛我,四月初八佛诞日要去灵隐寺进香布施,为长命灯增加香油,本年远在千里外,是不能遵母亲所嘱了。”
“是是。”板栗退出大殿。
陈操之脚步一滞,反问:“葳蕤为甚么这么问?”
陆葳蕤眼睛一亮,回声:“好。”碎步跑到继母张文纨面前,说道:“娘亲,我去后殿看雨。”
陆葳蕤有些羞怯,想挣开手,陈操之没放,陆葳蕤也就安温馨静让陈操之握着。
顾恺之起家道:“我也去看雨。”也向后殿走去。
陆夫人看着顾恺之,心想:“顾虎头与蕤儿春秋相称,若不是因为顾、陆两家的旧怨,顾虎头极有能够娶的是蕤儿,并且会早早订婚,现在只能说是蕤儿与操之有缘、顾虎头与浓云有缘——”
陈操之走到佛前,跪在蒲团上默祷。
陆葳蕤道:“丁氏嫂子必然记得这事,她会代你去灵隐寺进香的。”
板栗从侧门出去问:“夫人,暴雨将至,我们要赶归去吗?”
借问叹何为,才子渺天末。
陆夫人与顾恺之在这边说话时,佛前的陈操之与陆葳蕤也在轻声细语。
顾恺之和陆夫人坐在西壁松木小案边叙话,陆夫人说些从侄女张浓云幼年趣事,顾恺之听得津津有味,顾恺之七岁随父顾悦之去张府拜访,曾经见过张浓云,张浓云与他同龄,冰清玉映的一个小女孩,小小年纪就已能书善画,当时张浓云画得比顾恺之好,顾恺之很不平气,顾悦之本来是想让儿子拜张墨为师学习书画的,不知何故,顾恺之恰好不肯,厥后师从卫协,这些年来顾恺之一向想着与张浓云再比试画呢——
顾恺之挠头道:“长辈对陆氏无任何恶感,只因父辈叮咛莫与陆氏人来往。”
很优美的画面:梵刹、大雨、璧人普通的少年情侣在檐下联袂相望……
顾恺之道:“张姨姓张,不是陆家人。”
陆葳蕤应了一声,跟着陈操之去了。
陆葳蕤朝继母看了看,也走畴昔跪在陈操之身边,合什祷告。
陆葳蕤“咭”的一声轻笑。
陆夫人笑道:“你是十年前见过她,如何能够面貌稳定呢!”
陆葳蕤“嗯”了一声,忽问:“陈郎君之前可曾见过那谢氏娘子?”
陈操之便问:“长康,顾氏族中谁还对这四十年前的旧怨念念不忘?”
顾恺之道:“和解自是美事,我与子重是老友,子重成了陆府半子,莫非我也要与子重断交不成!”
顾恺之对张浓云的事问个不休,陆夫人笑道:“顾虎头,你们顾家人不是说毫不与陆家人说话的吗?”
形影参商乖,音息旷不达。
陆夫人张文纨道:“胡涂,天然要等风雨过了再归去。”
陈操之笑道:“能够再画一小我,撑伞。”
顾恺之喜道:“甚好,我单日在家画《江东三俊图》,双日来此画佛像。”说罢,兴冲冲回大殿向陆夫人张文纨禀报此事。
顾恺之走过来赞道:“雨景最是难画,细摹不得,表意难成。”
陆葳蕤道:“我府上藏有两位叔伯祖的画像,明日便借与顾郎君鉴戒。”
顾恺之道:“未曾临摹,但熟知此帖,我从伯祖彦先私有宿疾,士衡公在《平复帖》里对我从伯祖的疾病深表忧愁,友情可谓竭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