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文谦满面羞惭,全常侍固然没有直言陈操之的书法在他之上,但那态度不言自明,特别是最后那句“娶之大不易”的话,的确让他有无地自容之感,僵着一张敷粉难掩其黑的脸,向丁异告别,再不提半句求亲之事,仓促而去。
丁异还在捻须点头,说道:“罢了,幼微硬是不肯嫁,我这个做叔父的也不好逼迫她,鼓吹出去名声也不好听,毕竟女子守节乃是美德,罢了,就随她去吧——”
……
丁异另有点没回过神来,两位高朋出门他都忘了相送,转头四顾,窗明几净的正厅除了几个酒保以外就剩他和陈操之了。
丁异送罢全礼回到正厅,吴氏正等着他,问到底是如何回事?幼微的婚事成不了啦?
那侍从应道:“是。”
陈操之回到厅中,只见意态萧洒的全子敬笑呵呵从身边侍从手里接过一卷纸本,递给陈操之道:“迩来衰惫多忘事,这是昨日江边赠笛人托老夫交给你的,上面录有如何保养柯亭笛的各种秘法,说来希奇,他又安知老夫必然就会再碰到你?——操之小友,那柯亭笛当世无二,你要好生珍惜才是。”
全礼道:“好,老夫明日派人到这里来取。”扭头对身边阿谁侍从道:“明早提示我一下,免得又忘了。”
全礼笑道:“除了桓野王,另有哪个有如此旷达风致?不过赠笛以后桓野王还是忽忽如有所失,意有不舍,不能忘情啊,是以让老夫代为寻访,望小友珍惜此笛。”
丁异这回倒没有特别动气,说道:“还是幼微本身不肯嫁啊,以是推出她小郎来支吾,我倒是没想到陈操之竟然小有才,就连桓参军、全常侍都看重他,如此看来,这个陈操之出息应不在其兄陈庆之之下。”
有酒有酒,闲饮东窗。愿言怀人,舟车靡从。
吟罢,赞道:“比兴复沓,哀而不怨,诚国风之流亚也,好诗!好诗!”又问:“操之小友,此诗何名?何人所作?”未等陈操之答复,他本身就挥动着麈尾朗声大笑起来,说道:“想必操之小友又要说‘君食鸡子,觉其味美,莫非还诘问是哪只鸡所生的吗?’哈哈,妙哉斯言!”
岂无别人?念籽实多。愿言不获,抱恨如何!”
陈操之便径直掀帘出来,见嫂子丁幼微与其叔母吴氏隔案对坐,雨燕和阿秀侍立一边,嫂子帷帽已摘下,双眸敞亮如星,弥漫着不成言说的欢乐。
吴氏起家正要出去问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刚一撩开竹帘却见阿谁高朋全常侍去而复回,便从速退了返来,随即便听到丁异唤道:“操之,全常侍有话问你。”
停云霭霭,时雨濛濛。八表同昏,平陆成江。
全礼点头赞叹不已,命酒保将陈操之这幅字收起,他要带走,又对禇文谦笑道:“丁氏娘子有如此小郎,禇君要娶之大不易啊,哈哈,丁兄,鄙人告别了。”也不待仆人相送,迈步便出了大厅,厅廊下自有全氏仆人策应。
吴氏道:“禇文谦要恨也只会恨那陈操之,怪不到我们丁氏头上。”
“啊!”吴氏瞪大眼睛道:“夫君要放幼微回陈家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