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心中惕然,答道:“令姊曾言,身为女子太拘束,生年不满百,何不尝试之?”
谢府门役挑着灯笼迎了出来,谢玄命府役先不要轰动四叔父谢万,他径去后院,走过听雨长廊,来到阿姊谢道韫居住的小院,院墙表里垂柳依依,现在是四月中旬,阿姊手植的蔷薇应是盛开着,晚风中花香袭人――
陈操之道:“幼度,你我厚交老友,有话直说,莫要弄得不时候刻如辩难。”
谢玄道:“阿姊若为官,那还如何觅夫婿?”
谢道韫蹙眉问:“郗超向你表示过?”
谢玄晓得没法和阿姊辩论,自小他就没有辩赢过阿姊,他现在就要直指阿姊本心,撤销她退隐为官的动机,说道:“阿姊,郗佳宾在吴郡曾见过你,他很有能够当时就猜出你是谢道韫――”
谢道韫惊奇不定,猜不出弟弟谢玄意欲何为?这在她是很少有的事,弟弟谢玄心机深沉了啊,她想问何事去见陈操之,却又矜持着不肯问,她现在必须绷着弦,气一泄,就会被压垮,阿遏非复吴下阿蒙了,她得谨慎应对。
谢道韫道:“毕生不嫁亦无不成。”
陈操之也猜不透谢玄来意,答道:“我胜不了令姊,却也没输,比如围棋里的三劫连环无胜负。”谢玄直称家姊,陈操之自不好以英台兄称呼,不然太矫情。
谢玄道:“那倒是没有,不过联络起阿姊清谈拒婚之事也不难猜啊。”
陈操之自谢玄去后,感受有些心浮气躁,在院中练了一遍五禽戏,又回书房画姑苏园林,听到谢玄再度来访,便命小婵烹一壶茶,然后退下,与谢玄伶仃长谈。
又一个空弦散音,“嗡嗡”不断,阿姊谢道韫的声音俄然在院内响起:
谢道韫道:“要我随三叔母去乌程。”
谢玄问:“三叔父如何说?”
姐弟二人就如许斗着心机,谢玄见阿姊沉得住气,便道:“阿姊,那我去了,必然竭我所能成全阿姊。”说罢站起家来。
谢玄当然不会如谢道韫这般想,男人放旷奇行那是名流风骚,而女子为官,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他也晓得阿姊的性子,很难让她窜改主张的――
谢玄沉默半晌,问道:“族中长辈可有晓得此事的?”
谢玄道:“家姊认定的事,劝说应当是没有效的,只要一个别例――”
谢玄方才在院外听琴时模糊看到有人影闪过,想必就是这小婢看到他才去禀报阿姊的,当下也不说话,只向阿姊施了一礼,静肃立在蔷薇花架边,花香、院静,但内心野马奔腾――
窗外瑟瑟声响,竟是下起细雨来,夜愈发的黑了。
谢道韫心“怦”的一跳,神采不动。
谢道韫点头道:“我意已决,并且我觉得我入西府为掾,对家属无益无弊。”
谢玄眼睛微微眯起,沉声道:“子重,你真的只当家姊是老友吗?”
谢玄离姑孰回建康之际,桓郡公曾叮咛谢玄务必把陈操之、祝英台二人请到,谢玄一起上左思右想,阿姊去西府为官是毫不可的,但该如何压服阿姊?
谢道韫道:“曾对三叔母提起过,想必三叔父也晓得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