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躬身道:“太后、大王,臣与祝英台乃是同窗朋友,若此次辩难会影响其婚姻出息,臣则不敢与其辩难。”
昙壹即去请顾恺之上殿,顾恺之见到褚太后,正待行叩拜大礼,褚太后止住道:“寺中只拜佛祖。”因问绘制壁画的颠末,顾恺之便说了一个半月来与陈操之二人在此辛苦作画的颠末,又说这壁画的宝幢、璎珞、鲜花、祥云等器物皆出于陆氏与张氏两位女郎之手——
升平元年,十四岁的司马聃加元服,表示成人,褚蒜子便令穆帝亲临国政、定夺万机,她则分开垂着白纱帷帐的太极殿,回到崇德宫,升平五年司马聃驾崩,司马丕即位,一个多月前,司马丕饵食丹药中毒不能亲理政事,褚蒜子应百官要求,再一次以皇太后垂帘听政,白纱帷帐再次悬于太极殿上——
顾恺之登上板梯,执笔在手,细心打量那庞大的维摩诘菩萨像——
待谢道韫施礼毕,会稽王司马昱便说了皇太后要旁听辩难,并由司徒府出绢三百匹嘉奖辩难之胜者,当时绢一匹约值六百钱,三百匹绢就是十八万钱,而辩难之负者不准提诸如归隐、不娶之事,因为如许有违清谈妙赏之旨。
皇太后褚蒜子把一应宿卫中兵全数留在庙门外,只带了两名女婢中、两名内监,在会稽王司马昱、尚书仆射王彪之、中领军桓秘、长老竺法汰等人的伴随下进入瓦官寺,径上大雄宝殿礼佛,然后观光东西壁画,先看顾恺之的维摩诘像,赞叹不已,听长老竺法汰禀报了先前点睛开光之事,褚太后浅笑道:“未亡人来晚了一步,没有看到维摩诘菩萨点睛开光的盛况,顾家郎君还在否,请来一见。”一面命身边内侍记下,她也布施十万钱,明日送来。
琅琊王舍人蔡歆道:“陈留蔡氏布施五万钱。”
会稽王司马昱对陈操之道:“操之,听闻本日你将与人在这瓦官寺辩难,本王极想旁听,看谁能辩得过你!”
会稽王司马昱解释道:“太后,那祝英台是新近崭露头角的青年俊才,乃陈郡谢氏远亲,在三月三上巳节天阙山雅集上辨析庄子清闲论、揭示诗才和书法,让王逸少诸人大为赞叹,又发豪言,要辩难胜谢氏女郎而迎娶之,此事颤动建康,那祝英台另有言在先,如有人能辩难胜他,他便归隐东山、毕生不娶。”
张墨张安道率先道:“吴郡张氏布施十万钱。”
竺法汰大声念佛,殿上僧众齐诵支谦大师译的《维摩诘经》,善男信女顶礼膜拜——
维摩诘,梵语本意是干净、没有污垢的人,这一刻,高两丈、宽五丈的维摩诘菩萨像就给了大殿上瞻仰的信众无垢和聪明之感。
皇太后褚蒜子又去观览西壁的八部天龙像,听陈操之向她讲授八部众生的来源和故事,甚感别致。
大殿上的信众“哄”的一声,对顾恺之为维摩诘菩萨画像点睛愈发等候了。
礼佛观画毕,褚太后又听竺法汰宣讲了一段《放光般若经》的经义,然后到药师殿、孔雀明王殿随喜,褚太后没让陈操之等人退下,陈操之、顾恺之、陆葳蕤、张浓云就只要跟从以奉应对。
“哦,另有这等事!”褚太后颇感诧异,陆氏女郎与谢氏女郎的婚姻是建康城中上至皇室高门、下至庶族布衣津津乐道的话题,褚太后也知伸谢氏女郎清谈择婿之事,两年来无人能在辩难上赛过那谢氏女郎,现在听到祝英台豪言要娶谢道韫,褚太后不免有些猎奇,要看看这个祝英台是多么人物,敢如此大言!又想:“迩来奇事颇多,陈操之想娶陆氏女郎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又来一个祝英台要攀附谢氏女郎,倒要看看这两桩姻缘到底有何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