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躬身道:“太后、大王,臣与祝英台乃是同窗朋友,若此次辩难会影响其婚姻出息,臣则不敢与其辩难。”
褚太后问:“辩难者谁?”
褚太后便对会稽王司马昱道:“王叔,未亡人亦想旁听陈、祝两位郎君清谈,不知可否?”
陈操之心道:“如何连会稽王都晓得这事了!”含笑道:“是朋友之间的辨析义理,岂敢辱大王清听。”
奥妙的是,这布施钱物也分品级,吴郡张氏、陆氏是吴人中的顶级门阀,琅琊王氏、太原王氏、陈郡谢氏是南渡大族中的顶级门阀,这些家属布施十万钱,别的家属就不敢僭越,象陈留蔡氏、汝南周氏、陈郡袁氏就只能布施五万钱,若陈操之想布施的话,还只能布施两万钱,东晋一朝,既礼教废弛,又品级森严——
陆夫人张文纨含笑道:“吴郡陆氏布施十万钱。”
皇太后褚蒜子又去观览西壁的八部天龙像,听陈操之向她讲授八部众生的来源和故事,甚感别致。
竺法汰合什道:“善哉!”领着弟子昙壹、昙贰去驱逐皇太后辇驾。
王献之与郗道茂陪着母亲郗璇亦在殿上,王献之朗声道:“琅琊王氏布施十万钱。”
大雄宝殿上的世人都退到殿前广场和两边围廊上,恭立无声,静候皇太后与会稽王到来。
褚太后、会稽王见到梁冠襦衫、文弱秀美的谢道韫款款而来、安闲施礼,都悄悄点头,感觉祝英台容止风仪皆是上品,并且这类文弱之美比之陈操之的俊朗清拔更合适晋人的审美妙,《世说新语》称卫玠“风神秀逸,身材孱羸”,晋人很赏识这类病态美,嵇康打铁的阳刚之美少有人称道,陈操之仲春入建康,万人争看,以为是卫玠复活,但据厥后风议,还是以为陈操之容止风采略逊卫玠,无他,只因为陈操之未被看杀,纵不被看杀,起码也得卧病数日吧——
顾恺之登上板梯,执笔在手,细心打量那庞大的维摩诘菩萨像——
顾恺之微感绝望,他说壁画是由陆、张二女郎互助完成的,就是期盼崇信佛教的褚太后能为子重与陆葳蕤的婚事说上一句话,如此子重与陆葳蕤的婚姻就更有望一些,不料褚太后只是赐些绢帛。
褚太后亦不要陈操之、陆葳蕤、张浓云三人行叩拜礼,只作揖、万福,这位东晋一朝最有权势的妇人含笑打量这两对青年男女,男的超脱明朗,女的婉娈娇美,特别是陈操之与陆葳蕤,真如一对璧人,看着都让人赏心好看,褚蒜子故意想成全这一桩姻缘,佛殿赐婚岂不是一段嘉话,但这动机一起就被按下,江东士族本来就对司马皇族不甚尊崇,陆始激烈反对陆葳蕤下嫁陈操之是尽人皆知之事,要赐婚那也得皇权充足强大才行,永嘉南渡以来,皇室一向受制于门阀,褚太后临朝称制,更是深切感受来自姑孰桓温的压力,政令难行,她那里会行此赐婚的荒唐事,只是各赐陈操之四人白璧一双、绢五十匹。
寺僧来报,皇太后与会稽王前来瓦官寺礼佛并观赏大雄宝殿壁画,竺法汰大喜,当即请殿上信众去药师殿、孔雀明王殿和香积院随喜,请顾恺之、陈操之二人留下以备应对。
昙壹即去请顾恺之上殿,顾恺之见到褚太后,正待行叩拜大礼,褚太后止住道:“寺中只拜佛祖。”因问绘制壁画的颠末,顾恺之便说了一个半月来与陈操之二人在此辛苦作画的颠末,又说这壁画的宝幢、璎珞、鲜花、祥云等器物皆出于陆氏与张氏两位女郎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