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知秋道:“既然如此,李师兄、邵兄弟几个,前辈缘何又不一齐送出去?黄逐流武功盖世,李师兄他们纵是留下,也是……,也是……”
邵落归心境荡漾,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说道:“黄逐流和我潜山派仇深似海,他既晓得本相,抨击就必定狠烈。我自知武功多不及他,折在他手里,那也算了,也算是还了先师的孽债。我的阳儿、晨儿和几个弟子,恰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颇莽撞,我若亏损,他们必不会袖手,唉,那也是该我潜山派命有劫数。但是……但是……,我的旭儿,唉,我老来得子,夫人又在五年前抱病身亡,是以从小就对他宠嬖有加,本年他才八岁。厉少侠,厉少侠,这话我想了又想,终还是忍不住要开口,我想求你带着旭儿分开,为我……为我邵家留下这一点血脉!”厉知秋沉吟不语,不知该如何应对。
世人听他将这残暴酷刑轻描淡写的娓娓道来,设想起那府尹的惨状,均感脊背一阵发凉。
黄逐流道:“我们黄家曾是江州大户,黄某自小父母双亡,全仗我叔黄琛将我扶养长大。我叔叔虽久在江湖闯荡,但始终克己营私,做循分守法的良民,黄某少时固然恶劣混闹,却也从不做废弛黄家名声之事。十年之前,趁我北游,江州府以莫须有之罪将我黄家一十一口全数打入死牢,不久便满门抄斩。邵兄可知是为何?”邵落归垂首不语。
邵落归道:“不!不!这事比起今晚恶战,要凶恶可骇的多!少侠带着旭儿分开,黄逐流若不解气,必会寻你,当时旭儿可成了挣不脱甩不掉的大承担。唉,这事真是难以开口,老朽求了少侠,也很不心安。但是旭儿……,唉,我只盼他能安然长大。少侠,我求你把他送于乡间布衣,安稳的度过平生。这事要不分拨安妥,老朽当真是死不瞑目!”
黄逐流道:“邵兄,你猜和那狗官暗通手札、暗害谗谄我家的人是谁?”
邵落归感喟道:“莫说他们,就是我的几个师弟在此,在气圣面前也是无用,这些事理老朽又何尝不明?只是犬子和我这几个亲传小徒意气用事,说甚么也不肯分开。唉,这一晚我若败了,潜山派这个名字只怕今后要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他说的伤感无穷,厉知秋也感觉非常索然。
邵落归仰开端长叹一声,道:“我潜山派敢作敢当。不错!当年做下这件大错事的,恰是先师!”李大全等人听到此句都是一呆,厉知秋暗道:“看来邵前辈的儿后辈子也不知此事,嗯,这是他门派大丑,自不会等闲对人放言,本日对我说了,一则因我有恩,二则是要求我救出他的小儿子邵兄弟,是以才将后果结果交代的明显白白。”
他一进内厅,便见到一大一小二人在前门居中而立,那大的身材高大,一身暗黄长衫,颏下微须,一张长方脸,瞧来四十余岁年纪,那小的是个少年,也就十一二岁,他头顶剃的溜光,只在顶门处留了一束小辫垂到腰间,看其边幅打扮,不似中土汉人。厉知秋心道:“此人便是黄逐流么?看他面貌非常俊雅,脸孔驯良,倒不似毫不讲理的恶人。”转眼向厅内望去,只见江传勇俯身趴在地上,李大全等围在周遭救治,娄之英和邵旭则缩在厅角,厉知秋见娄之英无碍,心中一块石头方始落地,只听邵落归朗声道:“黄兄,江州一别,经年未见,黄兄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