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酒菜撤下,程骏重新摆设防地,随后慎重道:“张将军、华将军,和尚原能守几日,此事干系严峻,我们多守一天,大散关便安稳一天,等救兵一到,那就不消再怕,是以明日仍以死守工事为先,退守和尚原为辅,要的便是让金军进退两难,攻守不得方法。”世人皆点头称是,各自回营帐安息。
程骏现在反倒安静下来,欣喜道:“娄兄弟,你也不要妄下断言,现在无有对证,一定便跟他相干。华将军,这位边奎兄弟,目前主职为何,可算靠得住么?”
周幻鹰现在躲在山洞当中,望向洞口边奎的背影,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心中兀自踌躇不决,耳边不时响起曲荷的声音,要他当机立断,不能心慈手软,可脑海里却又闪出父母、师祖等人的音貌,从小教他的那些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事理,一时候天人交兵,思来想去,反倒懊丧了起来。本来先前他一家三口在江南道偶遇曲荷,厥后被其巧舌令色,利用他夜遁分开父母,一同赶往金国等各种情由,都是真相,而曲荷也的确要他主动与乌林答郡主交好,以便跟欢都能更近一步,这些都和他讲的并无二致,只不过他看到小郡主后一见倾慕,久久不能自拔,到了最后两人好的蜜里调油,他竟然相思成病,一日不见便抓心挠肝,做事不得方法。实在说穿了也不奇特,周幻鹰固然常日拈花惹草,惹下很多风骚祸事,但他所遇者不是武林怪杰的女儿,便是江湖草泽的女人,最多出身浅显大户人家,那里撞见过乌林答郡主如许雍容华贵、不沾炊火的帝王令媛?曲荷身在此中,早对此事了如指掌,本来他只想借此靠近欢都,这时见有机可乘,忙又生出一条毒计,悄悄和周幻鹰说你俩固然两情相悦,但郡主出身崇高,和你有天壤之别,只怕王爷不会答允婚事。周幻鹰大急,连问破解之法,曲荷说王爷现在亲征大宋,合法用人之际,你若能立下大功,这桩婚事便保在我身上。周幻鹰听闻要他投敌卖国,做万人鄙弃的汉奸,自是吓了一大跳,连连点头不肯。曲荷冒充扼腕感喟,一会儿提及牛郎织女,一会儿提及孔雀东南飞,尽说些自古到今男女分袂之事,周幻鹰毕竟幼年,定力非常陋劣,经他一激,念起小郡主的好处,顿时来了一股豪气,将惊骇廉耻俱都抛诸脑后,一口答允下来,全都服从曲荷的安排。
程骏心头一震,道:“但是军中出了特工,特向金兵报信?”便要命令彻查。张然道:“这些兵士都是当年西北军后嗣,在关中土生土长,已在大散关保护多年,万无投敌的事理,还请少主考虑明察,以免让大伙相互猜忌,乱了军心。”
张然道:“邵掌门,你也不必自责,周公子的令尊令堂、师祖和外公都是江湖一等一的大侠,就算你不在营中,任谁也不会狐疑到他,事已至此,我们不消在此罗唣,从速领兵回关为上。”说着便要提刀上马。
程骏眉头紧皱,刚想再问,忽有巡卒来报,说见到金营拨出数万精兵,正绕路向大散关进发,程骏微微一愣,忽的大呼一声,世人都吓了一跳,就听他急道:“此事大为不妙,快快给我备马,我方法一千人回救大散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