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襄王府,却耳不能闻,鼻不能嗅,舌不能尝,身不能触。满身高低,就两个眸子子咕噜噜的,尚能视物。
我虽耳不能听,却能识唇语,“闻言”美意提示他一句:“实在臣的身后,另有个健全的弟弟,虽不是宗子,却也是嫡出。除了长得不如臣漂亮萧洒,文韬武略,皆是一等一的。”
听不见各式诽谤,尝不到百般滋味,感受不到人间冷暖,反倒是落了一身平静。
实在遵循燕国法律,我这不全之身是不能封王拜相的,但是皇上他无所谓,乃至有些迫不及待,赶鸭子上架的与我说:“皇叔对朕有恩,你与朕又情同手足,叔走了,你这做宗子的,天然是要担当王位,趁早不赶晚,明日就把事办了吧。”
人各有命,这话说的不假。
我自夸萧洒的过了很多年,老天终究看得不爽,又来发难,顺手降了道天雷在府上,将我那爹娘给收了。
幸而,我身残志坚。
当时,我二弟已经二十有三……
因而,我这做皇叔的,一个不谨慎,竟变得权势滔天。两年以后,仿佛有了摄政王的架式。
可此人算不如天年,皇上才刚将我封王,还没来得及顺口气,竟是旧疾复发,猝死在宝殿上,跟着我爹娘驾鹤去了。
连世人看我的眼神,都奥妙起来了……
一笔书尽半生繁华,一墨晕开斑斓国土。
皇上默了一下,决定睁眼说瞎话,“他还小,难当此任。”
厥后我想,襄王府的权势一日大过一日,皇上怕早就心生嫌隙了,趁此机遇,恰好找个废料顶包,也算是了了他一桩苦衷。
而后,我那年仅十三岁的小皇侄,当今的太子爷燕玖即位了。因为过分年幼,事关国事家事天下事上还拿不定主张,凡事总得找小我筹议。而皇叔里头,他同我最亲,便“政事无大小,咸决于襄王了”。
屋顶那么大一洞穴,地上尽是焦灰,而灰烬上躺着两具尸身,还保持着老夫推车的姿式。
不巧,我是阿谁生而繁华的残疾。
此生偏居一隅,做个安温馨静的美女人,也挺好。
父王驾鹤一去,我就接受皇恩,做了襄王。
有些人生而繁华,有些人生而残疾。
得,临了了还在欢愉,这辈子也算值了。
没错,我是一个残到不能更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