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我,心慌意乱,并未重视到锦帕上的小字。
我连连扒开溪涧上的层层薄雾,朝他小跑而去。
我直截了本地打断了天弋,“你喜好甚么,讨厌甚么,与我无关。”
“故是,你怎的老这么快?”
他不记得我了?
淡雅如雾的水光中,故是手执三叉戟,着一袭素色长衫,外罩淡色薄纱。
天弋更显落寞,“女施主宁肯身故,也不肯与贫僧一道归隐么?”
我看着垂老迈矣的故是,内心难过至极,“是谁将你害成如许的?”
“.........”
“你既不肯分开甜甜施主,贫僧能为你做的,就只要将天劫延后七日了。七日以后,两重天劫准期而至。”天弋双手合十,双眸微闭,他眼里的沉痛化作两行浊泪,悄无声气地挂在他黄黑的脸上。
“女施主,贫僧,贫僧喜......”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吧。”
“你可记得是谁将你变成这副模样?”我掰正他的身材,轻捧着他肥胖的脸颊,心下却想着这么枯瘦的蚌,口感定然大不如前。
梦中的故是,正奋力扫去北璃驿馆中的一地狼籍,将我和容忌从废墟中捞出。
语音刚落,他亦跨入水中,将我按在溪涧底部,以溪水洗涤着我的双眼。
故是朝我递上一面绣着小字锦帕,随后挖出他黑眸中莹润剔透的黑珍珠,将之直接塞入容忌嘴中。
故是委曲地垂下了头,“都说雄蚌有泪不轻弹,但被珍珠嫌弃,蚌难过地想要埋在珍珠怀里嚎啕大哭。”
当时的容忌,受伤颇重,身材已然生硬。我无措地跪在废墟中,不知如何是好。
难不成,故是因大哥而痴傻了!
“没事。”我揉了揉眼,知他爱珠如命,天然不会因这些小事指责他。
他转过身,满头白发略显沧桑,“兄台,你可有见过我的珍珠?”
故是摇了点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低低说道,“不记得了。”
天劫邻近,我原觉得我会惶恐失措,但究竟上,现在的我非常安静,仿若天劫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桃花灼灼随波逐流,不远万里,不问归期。
不记得了?
故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尽是褶皱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
故是伸手直戳我的眼眸,他修剪地整整齐齐的指甲来回拨弄着我的眸子子,直至我眼眸痛得直掉泪,他才欣喜若狂地将我搂入怀中,“珍珠,珍珠!”
“这么多年,我早已看破存亡。我虽惜命,但这世上总有比命还首要的东西,没法割舍。”我淡淡说着,内心眼里尽是容忌的一颦一笑。
“兄台,你可有见过我的珍珠?”故是忽而擒住我的肩膀,透亮的眼眸细细地打量着我。
故是待我恩重如山,纵蚌肉百般好,我也不会残暴地将仇人拆骨入腹。
看来,面前人确是故是。
故是闻言,连连松开手,他瞅着我发红的眼眶,烦恼至极,“是我莽撞了。”
“珍珠,你为何总想吃我?”故是忧愁极了,兀自蹲在地上,不住地在沙地里画着圈儿。
“经细沙一番磨砺,珍珠的眼诱人又坚固!”故是松开手,非常对劲地看着我。
他这副模样,同他失忆前倒是极像!
我双手捂着积了层细沙的眼眸,老泪纵横。
故是更加愁闷,他双手托着下巴,将身子背过一边,负气道,“好蚌果然斗不过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