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说谢煜不值得,说他已经丢尽了谢家的脸面。但谢锦天却明白,她们清楚是护着谢煜的。
谢锦天站在台上,茫然四顾。
旅店的保安此时也已赶了过来,挡在谢锦天跟前,好似他是甚么穷凶极恶的罪犯。
他老是那样明智,将豪情的猛兽圈在最隐蔽之处,杀伐定夺,逢机立断。独一的失算,便是多年前的那次掉以轻心。但在他的认识里,没有甚么是不成弥补的,或用款项,或用豪情,拉拢民气,不过如此。多年来他都暗中留意着谢锦天的一举一动,他自以为这个有着血缘干系的嫡亲也得了他这份处惊稳定的真传,却未推测,恰是谢锦天在关头时候却背叛相向,一拳将他的樊笼击穿。他听到来自于深处的吼怒,它们几近要淹没明智的声音。可终究,那些失控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披上了云淡风轻的假装:“你替他鸣不平?你晓得他没有参与?”
在谢家的“内战”闭幕之际,夏家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呈现过,明显,他们并不筹算挽回这令他们颜面尽失的局面,可谢锦天却不能是以丢下夏雪。
那些影象,就此封存。
作为催眠师,谢锦天实在很清楚,真要想起那段影象于他并驳诘事,这就仿佛缺了一角的拼图,细心搜刮,必能发明端倪,可他的潜认识却回绝这类切磋。因着在他的内心深处,底子不肯承担这连带的任务,不肯替易杨的不幸卖力。
现在想起来,真是讽刺,时隔多年,那一日从裂缝间窥测到的统统还是如鬼怪般日夜胶葛。可本来,他的劣迹斑斑远不止被他撞破的那些。
可他对易杨又何尝不是如此?他自发得熟知他的畴昔,因而理直气壮地因着他坦白的罪名,将他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所谓多年的交谊,却抵不过他为了回避惭愧的自欺欺人,只信赖他愿信赖的,且一条路走得死不转头。直到影象因着这一段诡异的视频而如大水般冲毁了以往的认知时,那抽丝剥茧后串连起来的因果全都指向了一种令他惊慌的能够。
一种悠长以来他回绝承认的孤傲,层层叠叠地毁灭了他燃得正旺的肝火,令他颓废地沉着下来。他放下拳头,茫然四顾,这几个本该是他在这世上嫡亲的人,可他们没有一个站在他这边,没有谁情愿洞察他气愤背后究竟埋没着甚么。
周遭的群情与吵杂都被抛在了脑后,他站在沉寂的夜色中,却只见着樊逸舟扬长而去的车辆尾灯。
直到现在,被置身于聚光灯下,那一幕幕才又从认识的夹缝里钻出来,死灰复燃地拷问着他“清闲法外”的惭愧。
谢煜走了出去,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也就是人畜有害的墨客模样。
谢锦天吓得夺门而出,却刚巧迎上俄然翻开的大门。
谢锦天最恨他这副傲睨自如的模样,仿佛谁都不配令他失态。就像儿时,谢锦天做错了事,他从不怒斥,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冷冷一瞥。那种被衡量着看是否要恩赐舍些豪情的屈辱感此时俄然翻涌上来火上浇油,令谢锦天更加怒不成遏。
“多少年,多少次,在我眼皮底下?”谢锦天终究开口了,那狠戾的眼神一刀刀雕镂出阴冷的笑容。
“对,他不是我。”狼狈的谢煜脸上却还是装点着固有的倨傲,“可你对他又如何?你比我又好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