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悠长以来他回绝承认的孤傲，层层叠叠地毁灭了他燃得正旺的肝火，令他颓废地沉着下来。他放下拳头，茫然四顾，这几个本该是他在这世上嫡亲的人，可他们没有一个站在他这边，没有谁情愿洞察他气愤背后究竟埋没着甚么。
现在想起来，真是讽刺，时隔多年，那一日从裂缝间窥测到的统统还是如鬼怪般日夜胶葛。可本来，他的劣迹斑斑远不止被他撞破的那些。
谢锦天吓得夺门而出，却刚巧迎上俄然翻开的大门。
谢锦天从未用如许的神情、如许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即便她不再是他的新娘，即便她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恨他入骨。
“多少年，多少次，在我眼皮底下？”谢锦天终究开口了，那狠戾的眼神一刀刀雕镂出阴冷的笑容。
谢锦天悄悄听着，直到谢煜在烦复的发言后，再无话可说。这般的沉默，是恨意沉淀后，横在这对父子之间的千沟万壑。
“对，他不是我。”狼狈的谢煜脸上却还是装点着固有的倨傲，“可你对他又如何？你比我又好到那里去？”
谢煜走了出去，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也就是人畜有害的墨客模样。
这一字一句像利刃普通，游刃不足地切割开了谢锦天的假装，令他看清了他与谢煜如出一辙的内里――关于残暴的天赋，他倒是青出于蓝。
眼镜飞出去时刮到了眼角，留下一道红痕，好似他欠了谢锦天多年的鳄鱼的眼泪。
答复他的是砸在脸上的一拳。
他老是那样明智，将豪情的猛兽圈在最隐蔽之处，杀伐定夺，逢机立断。独一的失算，便是多年前的那次掉以轻心。但在他的认识里，没有甚么是不成弥补的，或用款项，或用豪情，拉拢民气，不过如此。多年来他都暗中留意着谢锦天的一举一动，他自以为这个有着血缘干系的嫡亲也得了他这份处惊稳定的真传，却未推测，恰是谢锦天在关头时候却背叛相向，一拳将他的樊笼击穿。他听到来自于深处的吼怒，它们几近要淹没明智的声音。可终究，那些失控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披上了云淡风轻的假装：“你替他鸣不平？你晓得他没有参与？”
谢锦天晓得本身撞破了父亲的奥妙，却又不敢穷究。他勉强撑起家爬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鸵鸟般地希冀第二天睁眼发明这统统都是梦。但是易杨和谢煜却不放过他，他们反几次复地从梦里潜入他的房间，在两端拉扯着，直到闹钟高耸地响起，他才认识到，已经到了常日起床的时候。
“你晓得甚么？谁奉告你的？”谢锦天揪住谢煜的衣领，眼中充满了血丝，这模样的确是恼羞成怒的左证。
难怪在病院的那一晚，易杨会问他是否只记得那些。本来未出口的半句，竟涵盖了在他眼皮底下产生的最肮脏、最不堪的经年累月的伤害，而他却因着被催眠后的忘怀而得以问心无愧。
谢煜就像个被剥光了酷刑鞭挞的犯人，半晌方压下羞恼道：“现在会商这些另有甚么意义？当务之急……”
谢锦天狠狠一脚踩碎了谢煜的镜片：“他不是你。”
一向以来他都恨着谢煜，但愿与他毫无干系，可直到现在他才认识到――他就是谢煜，另一个谢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