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伢子乐坏了,用小细绳儿把筐盖子绑好,抱着筐连跑带颠儿地往家返。
抱着筐低着头从人堆儿里挤出来,俄然听到屋里响起震天响的哭嚎声。
这一年,山伢子十四岁。
娘说,爹是个二溜子,打从年青的时候儿就不务正业,整天往外跑,常常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最长的一次走了三个月,不晓得跟哪个野女人厮混去了。
山伢子转头看后爹,然后伸手指着娘说道:“爹,娘返来了。”
李家婶子是村儿里的接生婆,来家里看过娘几次,人很利索。
爹死得早,娘再醮了,给后爹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固然后爹没有不待见山伢子,但山伢子本身得勤奋,别让人家说出甚么来,人家有本身的儿子,而他倒是个拖油瓶儿。
“伢子,把你那块儿石头给我。”娘说着,就伸手朝山伢子的脖子抓来。
山伢子不吭声儿,跪在火盆儿边,捧一把银锞子撒进火盆儿里,看着锡纸在火炭上扭曲、变黑、着起火来。
他打小儿就身材好,十二岁就能抱起一袋子五十斤的面,人家夏季穿得贼厚还嫌冷,他却嫌穿很多了热,就算是三九天儿也就是穿毛衣毛裤,内里罩上一层单衣。
爹把一个小布袋子塞到山伢子手里,那是爹一向戴在脖子上面的,小布袋子里装的是一块儿石头,爹说那是祖上传下来的灵石,能够让他们家飞黄腾达。
后爹一手端着碗,一手托着烟袋锅子走出来,吐出一口烟说道:“伢子,快吃喽。”
李家婶子叹了口气,说道:“把筐放下,进屋去看你娘吧。”
爹说,毕竟是祖上传下来的,给伢子留个念想儿吧。
娘走了,后爹说娘最后就想看山伢子一眼,可满村儿都找不着他。
山伢子一激灵醒了过来,发明本身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被子。
娘没再说甚么,拿起布袋子,挂到了山伢子的脖子上。那年,山伢子只要八岁。
后爹先是一颤抖,然后眸子子就变浑了,举起烟袋锅子照着山伢子脑袋就狠砸了一下,肝火冲冲地嚷道:“我让你把那块儿石头给我!”
“呜……”后爹的哭声更响了。
山伢子傻愣愣地看着娘,胸前的小布袋儿俄然亮起了红光,娘‘嗷儿’的一声退开好几步,一脸肝火地嚷道:“我让你把那块儿石头给我!闻声没有?”
这一天,是腊月初三。
家门口儿围着很多人,叔叔伯伯,婶子姨儿的都来了,山伢子人诚恳,见着人就低头,即便是碰上熟人也如许儿。
“说啥呐?”后爹皱着眉朝院儿门口儿看了一眼,把碗递向山伢子:“拿着,快吃吧。”
山伢子内心格登一下,后爹哭成如许儿,娘如何也不说他?娘如何了?
山伢子愣住,抱着筐朝房门走,赶巧李家婶子开门儿出来,看到山伢子愣了一下,问他:“一大朝晨的,你跑哪儿去了?”
“娘……”山伢子往床边儿蹭:“娘,我给你扣了只兔子……”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冰冷冰冷的。